幾乎稱得上封閉的卧室内,隻床邊一盞小燈被點亮,在燈罩的遮掩下,昏沉的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内的情景,卻并不刺目。
窗簾外仍是一點光亮也無,隻能借助牆上的鐘判斷出,如今已是某日的上午。床褥間的少年掙紮了一瞬,瀕臨蘇醒。
同桃白膩在家裡的那段時間,桃亦耽于玩樂,總是日上三竿才堪堪蘇醒。即便中間曾返回校園,早起了一日,這生物鐘仍未輕易改變,竟又在這個時間醒了過來。
一夜亂夢,醒來時幾乎渾身不适。桃亦剛剛從夢中抽離,在睜眼之前,額頭便隐隐傳來細微的痛感。
他不由皺了皺眉。而這點動靜似乎驚到了身畔那人,一道過近的呼聲傳來,熱氣打在皮膚上,無端讓人生出幾分厭煩。
“你醒了?”
那聲音離得太近,似乎就貼在他面上。桃亦頭痛欲裂,下意識躲開些許。
可他四肢都被纏着不說,腦後的手徹底禁锢了他的動作,迫使他與某個存在額頭相抵。
頭疼得厲害,身體也不受控制。尚未完全回歸的意識散漫地聚着,并未掩飾的不悅從細枝末節中表露出來,卻被吻着緊蹙的眉心悉數接納。
接納,但分毫不讓。
身體依舊被緊密地纏繞着,皮膚之間一絲縫隙也無,甚至随着桃亦的掙紮而彼此磨蹭着,格外享受。桃亦隐隐察覺到面前這人光..裸着身體,皮膚細膩卻偏熱,手臂自睡衣下擺鑽入,緊密地攬着他的後背。
初冬的天氣微冷,這般熱度其實并不會惹人生厭。但親密成這樣是否太過?退一萬步講,玩偶在主人面前裸..體……
桃亦的思路卡了一瞬,遲鈍的思維讓他放棄了思考。原本混沌的意識經這麼一攪和,也徹底清醒過來,于是桃亦皺着眉睜眼,入目便瞧見一張精緻的臉來。
那是一張很有辨識度的臉,稱不上柔軟溫順,而是有着些許攻擊性的可愛。暗紅色的發絲微微卷翹,一層疊着一層,末梢似乎不大溫順。那雙碧眼太過引人注目,在光下妖冶得不像話,就這樣直接撞進桃亦眼中,幾乎将他晃暈。
對方的額頭緊緊抵住桃亦的額頭,明亮的眼睛觀察着桃亦所有的神情。桃亦在這樣的注視下,瞳孔不安地顫動着,紛亂的心思幾乎無所遁形。
桃亦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但不忍讓桃白難過的心思還是占了上風,他輕輕央求着,聲音中藏着些許心虛:“松開點……”
“為什麼?”可玩偶非但不松,甚至抱的更緊。他有些灼人的掌心按在桃亦的脊背中央,又順着少年背部凹陷的弧度,在睡衣内側一路上移,最終抵在桃亦頸部凸起的那塊骨上,五指按住少年的後頸,不讓他離開分毫。
過近的距離下,桃亦清晰地看到面前的玩偶雙眸微眯,露出無法理解的警惕和懷疑。桃亦眨了下眼,不敢說實話,隻好撒謊道:“我想上廁所。”
“我陪你去。”幾乎完全不必思考,那人就做出了這般決定。
奇怪,桃白有這麼強勢麼?
心底有個聲音在反複承認着“他是桃白”,故而即便心中疑惑,桃亦也隻是多看了那人一眼。
“走嗎?”那人支起上身,純白的被褥自肩頭滑下,露出細膩的皮膚。身材并非練家子,更偏于勻稱,腹部則似乎格外柔軟。再往下,比起性..感一詞,或許“媚”這個詞用來形容他更為合适。
又媚又軟又可愛?在過去,桃亦很少将這些詞放在一起,如今親眼見到,隻覺得、隻覺得面紅耳赤……
那人催促地喚着,整個人已然出了被窩,見桃亦遲遲不動,疑惑片刻,目光掃上少年逐漸躲閃的眼神,心下了然。
他于是趴伏在床褥上,借着膝蓋和上臂的支撐,湊近了越發躲回被子下的桃亦,柔聲告誡,“不能忍着哦。”
他的身體呈一條柔媚的曲線,這下不隻肚子,似乎全身都很好揉……桃亦掙紮着找借口,“你不冷嗎?找件衣服穿上吧!”
“不冷。我這樣正好。”那人道。桃亦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被對方想狠狠蹂..躏的存在,隻覺得視野中央出現一隻軟乎乎的手,落在他的臉上,親昵地揉了揉,“乖,快出來。我陪你。”
拒絕的話就在口邊,可稍作解釋就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桃亦拿不準面前這人是否會生氣……如果是他記憶裡的桃白,斷不會做出這般行徑。
但現在?
話越多越出問題,桃亦最終還是放棄了拒絕,掙紮着自棉被中鑽出。
然而身體甫一離開溫暖的床褥,初冬的冷寒便襲擊了他。桃亦瑟縮了一下,回頭望向玩偶。這麼冷,不穿衣服真的沒問題麼?
似乎察覺到桃亦的視線,玩偶勾了勾唇。他踩着柔軟的地毯走近,軟綿的毯絨穿過他的趾縫。直到他徹底走了過來,抱住了桃亦,桃亦才發覺,他幾乎同自己一般高。
熾熱的溫度透過輕薄的睡衣傳遞過來,手腕被那人圈住,肌膚相貼。那人的下颌搭在桃亦的肩上,于是呼吸吹少年頸側,吹散了那些仿佛能浸入皮膚的冷。
餘下那隻手自桃亦的腰側環過,掌心自睡衣下擺向上,按在人類的腹部。比起它處的皮膚,那人掌心的溫度似乎要更高些,壓在桃亦敏..感的腹部,像個小熱源。
大概實在是太冷,桃亦溫馴地垂下眼,掩去有些燙熱的面頰,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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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不知為何,隻要面前這人開口,即便一開始心中抗拒,也會漸漸認同他的話語。到了最終,桃亦就幾乎講不出拒絕的話,隻能任由他心滿意足地随意擺布。
底線一降再降,最終,或許會滑入不可明狀的深淵吧。
而步入深淵的第一步,僅僅是接納了一個不合時宜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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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卧室到廁所,所需不超過一分鐘。可桃亦被人抱着,這短短一分鐘的路程,竟不知為何顯得格外漫長。
“桃白”将他整個人圈在懷裡,手臂箍着桃亦的一直手,自側方向前壓在桃亦的腹部,另一隻手握住桃亦的手腕。移動時,桃亦便能清晰地察覺到,腹部溫熱的感觸時高時低,像在按揉。
胃、腸、腎……像是在确認什麼般,終于滑至下腹。腹部柔軟的不像話,觸到敏..感的部位,又會緊張的繃緊……“桃白”将桃亦摸透了,知道了哪句是假話,視線不動聲色地微微移至少年臉上,露出笑容。
倘若桃亦看到,或許會害怕。但那笑容稍縱即逝,更未曾被任何鏡面反射過弧光,在這分明是白日卻漆黑如夜的房子中央,像灰塵一樣自光下閃過,不留痕迹。
他們一直走至衛生間門口,桃亦握住門把下壓,他扯開“桃白”的手想獨自進入,可“桃白”卻越發抓得緊了,指腹幾乎擠入桃亦的臍心,腕部發緊。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桃亦試圖解釋。他并不抗拒和心愛的人坦誠相待,但上廁所這種事……可否保留最基本的隐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