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元亭恍然大悟:“對哎!這麼說,燕峻她們很可能不是兇手?那她們穿得那麼可疑去金陽門幹嘛?”
“這就要問她們自己了。”我道。
澹台玉成道:“她們能為了不堕扈将軍的名聲而甘願束手就擒,想來也非大奸大惡之輩。”
不提扈绛平還好,一提起來,我倒是有些怨氣,陰陽怪氣地說道:“這扈绛平有甚能耐,你們一個個提起她來都是滿口尊敬?難不成覺得陛下令她解甲歸田是解得冤了?”
澹台玉成面色平靜:“扈将軍能守住靖北邑,使得北灏人不得寸進,便是千秋功臣。”
“這不對罷,”我看了一眼虞元亭,“沒有扈绛平,還有李绛平、張绛平、劉绛平。”
“沒錯!”虞元亭明白了我的意思,“英雄史觀不可取,我們要群衆史觀,人民群衆是曆史的創造者!是時勢造英雄,不是英雄造時勢!是千千萬萬的鎮北軍将士守住的靖北邑,不是扈将軍一人守住的靖北邑!”
澹台玉成張口欲辯,我好容易占得上風,連忙打斷:“不錯,老師,六歲小兒都如此通透,老師就不必多言了罷。”
澹台玉成好脾性地笑了笑,果真不曾說些甚麼。
不多時,衙役們押着燕峻那六位妹妹來到公堂之上。燕峻連人帶床闆也被擡來了,她這般折騰一番,瞧着面色更差勁了。
孟行被強行“叫醒”,和賀棗、仲宜春、黎廬幾人也來到堂上。
高半明将那點深思都掩去,點了燕峻七人的名,聲色俱厲地問道:“爾等殺害金陽門滿門,人證在此,爾等可認罪?”
那六人嘩然道:“冤枉!”
高半明疾拍驚堂木,兩旁衙役齊敲水火棍:“肅靜!”
高半明垂眼望向燕峻:“燕峻!可還能回話?!”
“可,”燕峻氣若遊絲,“大人,六位妹妹是中了圈套。”
這聽起來說來話長,高半明便點了另一人的名:“廣崇央,你來說!”
廣崇央道:“大人也知,我等幾人不過是萬富櫃坊的債師,素來同金陽門無冤無仇,比鄰而居。就是今日實實要不來錢,才出了下策,和金陽門結了仇。大姊受刑,外敷内服的藥物都不便宜,我等正愁眉不展,忽然路上遇見一藥師,說認得我們姐幾個,欽佩扈帥麾下兵将,願意不收銀錢,給我們一些藥材。”
“瞌睡來了遞枕頭,我等欣喜若狂,雖也有疑,但那藥師三言兩語将我等說動。我等跟随她至家中,瞧見屋中挂着扈帥畫像,又信了幾分。
“那藥師果真給我等配了幾包藥材,說她實則有心無力,若是接下來還要用藥,便可去采了帶給她炮制,她亦不收費。
“我等細細問了這幾味藥材都從何處采,她一一說了,提及一味叫‘晝夜子’的藥材,生長在金陽山上,需得在明暗交界時分采下,才能留存藥性。那藥師又說,金陽山今晚放煙火者多,恐怕今夜之後,火藥會污了晝夜子,洗是洗不幹淨的,要等它自我淨化,又要月餘。故而,我等便打定主意,今日傍晚便上山采藥。
“聽得我等安排定,那藥師提醒我等,說這晝夜子因是在晝夜之交綻放,最能溝通日神與月神,最有靈性,也最有氣性。平常的行人便罷,若是它覺察到人對它圖謀不軌的氣息,便會瞬間枯萎,所以最好全身黑衣黑布包裹,遮掩呼吸和身形,趁着天色全暗的一瞬,在晝夜子覺察之前,立刻采下。
“我等雖然不大信,但事關大姊安危,又隻有今晚一次機會,隻得按照那藥師所說裝扮起來。
“我等在山上找了許久,都不曾瞧見那藥師藥書上畫的晝夜子。這時,忽然看到金陽門所在火光大盛,我等連忙趕去,卻隻見火燒得忒大,救是救不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