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寸頭小夥蹲在地上,扒着盒飯,不知道什麼癖好,一整塊雞排不吃墜在蓋子裡,那蓋子跟着一晃一晃的。
“肉要掉了,能不能好好吃飯。”
大下午,天熱得要命,知了亂叫。李群站太陽下,口幹舌燥,原本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嘿嘿。”他露出一口白牙,“習慣了,好吃的留最後。”
李群更煩他:“這也能叫好吃的。”
旁邊聽熱鬧的起勁了:
“那任務結束隊長請咱吃頓好的。”
“滾,請你們吃飯能吃掉我一輛車。”
“怪你那車太便宜。”
臨近天黑,竟然越來越熱了,頭頂仿佛有個看不見的太陽在烘人。
李群喝了幾瓶水還是口渴。
“是因為不冰嗎?”她舉起瓶子對着光,自言自語。
“什麼毛病,還非得喝冰水才解渴。”幾個手下在後面指着她笑,“慣的。”
她上去就是一腳:“現在說壞話都不知道背着點了,當年一看到我就夾着裆縮着頭,那小雞仔樣,急得我去跟部裡換人。”
一群人笑開了。
他們蹲了半天,山上終于傳來消息,說是抓到異形了。兩個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弄了把□□就敢追在異形屁股後面轟。
還真給她們轟下來了。
那離譜程度就跟昨天隊裡倆傻子舉着蚊香,說要把天上飛機熏下來一樣。當然飛機最後沒有掉下來。
一整隊的人都跟着她上了山。
山上樹影重重,滿地濕土青苔,卻又熱又燥,李群覺得嗓子都幹到冒煙發痛,能用手勢就不說話。
大家蹲在異形屍體旁邊,不知道哪來的興奮勁,吵吵嚷嚷個沒完。
她本來就口幹舌燥,煩得不得了,趕緊讓人把東西裝車上回去,她想弄杯冰啤酒解渴。
關上車門,上車前,她想到什麼,回過頭對那群還蹲在地上傻樂的年輕人說:
“對了,待會運送異形的事,你們别去了啊,我一個人去。”
總覺得這裡面有門道,也可能是有風險。女人的第六感。
“隊長,你瞎說什麼呢。”
那個不舍得吃雞排的小夥又笑着說:“我們都回來了。”
李群愣在原地。
金黃的大太陽罩在頭頂的天空,陽光跟燒鋼水的火爐裡似的,把大家一圈一圈轉着烤,滾燙的熱氣将空氣烘出搖搖晃晃的波紋。
她看到大家臉上被烤出黃色的油,紅色的血,白色的骨頭水,然後眼睛鼻子耳朵像融化的蠟油一樣飛快往下淌,最後淌成不知道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一團團。像太陽下面一個個不起眼的小墳包。
她猛地睜開眼。
窗外白到晃眼睛,太亮了,忘了拉窗簾。昨天又下了一夜雪,屋裡暖氣開太高,燥得慌。
她去冰箱翻了半天,一瓶酒沒翻到,不過櫃子裡倒是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剩下的啤酒,拿了瓶丢窗外。
渴了一夜了,再等幾分鐘也等得。
手機上是周文靜的消息,昨天夜裡三點發的。什麼夜貓子作息。
她沒去看,先是倚着窗戶等了會,等到那瓶啤酒冰涼。喉間胸腔的燥渴倒沒有夜裡那麼急切,喝完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舒服。
信息寫的是:【明天來接我下班,地鐵停運了。】
得,喊她去當驢的。
什麼狗公司,還有兩天過年了還上班。
今年寒江冷得很,雪害沒斷過,連地鐵都停了。大概是想讓大家安安分分在家過年,别出去閑逛。
這就是寒江管控最方便的一個地方,冬天隻要把保暖通道一掐,保準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待家裡哪都不跑。
别的地方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寒江是越到年底越來業績。
她回過去:【幾點?】
周文靜秒回,看起來在摸魚:【今天放得早,下午6點。】
6。
下午5點,李群先繞路接了已經放假的王紅,又去接徐知夏,這幾個人天天嚎着過年前要吃一次火鍋。
到了明天應該就沒店開門了,如果要吃大概也就今晚有機會。
接徐知夏的時候,她扒在門口對裡面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也養了什麼陪伴型智能機器小狗,那東西現在很流行。前幾天總部還因為這事開過會議講壇,讨論如何規避機器寵物在年輕人中的情感成瘾性。
當然最後結論是沒有辦法,将原本要上市的機器人規避成寵物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誰能夠對一份花重金市場調研,并調教到完美的智能陪伴情感産生抵抗呢?拜托,那可是感情哎。
人造感情也是感情。誰說錢買不來感情?
李群感到相當不耐煩,她對什麼機器小狗可沒有所謂的人文關懷,直接上手去揪徐知夏出門。
沒想一打眼就看到裡面冷冷清清站着的沈皓。
沈隊長穿着身淡色毛絨家居服,筆直站在玄關,無聲無息的,表情也冷冷淡淡,比外面飄着的雪花還輕。如果忽略他連衣帽上自帶的那倆大兔耳朵的話。
哎呀,不是小狗。
她相當客氣地和沈皓打招呼:“好巧啊沈隊,你女朋友吃火鍋沒叫你嗎?”
沈皓那模樣似乎原本想和她禮尚往來問句好,聽清她說什麼後又閉上了嘴,甚至偏開眼神,非常之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