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時候是沈皓按的電梯。他仿佛清醒不少,整個人松散地站着,胸口貼着徐知夏,臉微微朝她傾下,明明沒有挂在她身上,卻有種需要靠她才能站立的感覺。
徐知夏扶他到家門口,看他輸了密碼打開門。
扶着他進門後才發現這或許其實是她家。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借着走廊的微光,她站在門口懷疑人生了一秒,正要開燈,忽然被不知名物體結實地撞向大門,門被她的身體從裡面推合上。
一隻手伸向她的腦後,将她朝前方貼近。
“徐知夏。”有低緩的聲音在她耳側厮磨,“接過吻嗎?”
離得這樣近,徐知夏發現酒味早就散了。鼻子裡鑽進一股好聞的很天然的類似香氣的味道,那似乎來自沈皓脖子裡。她聯想到帶着水汽的幹紅茶葉味,像學茶藝時被老師要求倒掉的,開水沖出來的頭泡紅茶。其實她很喜歡那頭泡茶,沒那麼甜,有種說不出的幹燥青澀。
很讓人着迷。
她沒忍住又湊近聞了聞,往裡還聞到隐約的薄荷。
如果再往裡呢?是什麼味道?
“談過男朋友嗎?”沒得到回答,他更貼近了些。兩個人的脖子差不多碰到,一個人的體溫烘着另一個人的,讓他想到兩隻天鵝之間的交頸禮。
黑暗中被人圈在門上,按住脖子,又步步緊逼問這種私密問題。徐知夏一邊覺得被冒犯,一邊又被暧昧的嗅覺觸覺聽覺沖到腦子發昏——其實,再靠近一點也可以,她不無挫敗地想。
溫熱的呼吸不受控地又近一些,快要包裹住她,那感覺好像很想觸碰什麼。她的意識更混沌了。
“有嗎?”
徐知夏回道:“有的。”
頸間的熱氣倏地停滞。她感覺到他挨着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兩句身體中間的不知道誰的心跳都頓住了。
不高興了……她這樣判斷。
下一秒,腦後的那隻手将她用力朝前按,力氣大到她差點向前歪倒。
貼上來一個兇狠的吻。
兇到都不像吻,而是在啃食什麼。她嘴都張不開。
這一刻,徐知夏終于确信他沒醉。
沒有一點酒味。
——裝的。
好卑劣。
心口怦怦跳着,她發覺到自己因為被欺騙而生氣,又因為他真的靠近而熱切。
這樣的過于合時宜的熱切,竟然顯得那股生氣都不像生氣,而像什麼不可告人的情趣。
意識到這一點,她更加挫敗。人挫敗到一定程度就會惱羞成怒。
她努力咬了一口。
對方卻誤以為得到了什麼回應,全身都失控地緊貼上來。像一個巨大的熱源猛地靠近。
周圍的空氣濕熱到像春夏交替時的一個雨前,太陽消失,雲層壓下,空氣潮熱,剛剛開始茂盛起來的植物飽漲着汁水快要滴落,和春花一起搖曳在低緩的暖風中。一切都隻在靜待一場雨。
太危險了。
徐知夏用上了些力氣。
“唔。”聽起來似乎有點痛。但沒有離開。
“膽小鬼。”她費勁地擠出這三個音節。
要假裝喝醉才敢靠近,裝醉才敢問,是不是如果得到的答案不喜歡,第二天還可以假裝斷片失憶?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膽小的人。
沈皓聽到了。又壓着親了一會,才微微分開,他的聲音有點喘,也像受了委屈:
“勇氣是你們的,我沒有。”
“很值得驕傲?”
“嗯,沒有。”他說,“因為沒有人教過我勇敢。”
這差不多是一句示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