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戰鬥員。”
何雨愣了下:“這麼高的title。”
沈皓擡眼看他:“你看不起她?”
何雨埋頭一絲不苟寫完報告,合上筆記本,沒有和自家隊長争辯什麼。他已經習慣了,此人在處理徐知夏的事的時候,語言系統會較平時作出改變。那不代表對方存了什麼好或不好的想法,就是單純地亂說話。
“隊長,需要援助嗎?”他問,“我在大學裡經常協助室友追女孩。”
“出去。”
沈皓想要徐知夏的評估狀态恢複正常,第一件事應該讓她減少動用暴力。可她又實在是個射擊的天才,假如限制她使用槍支的權限,那很殘忍。
或許可以從别的角度出發,比如将她帶在身邊。
……帶在身邊。
這四個字讓他的心髒劇烈地鼓動了一下。
一下還不夠,隻要想到一次,心髒就詭異地跳那麼一下。一次一次明确地告訴他,你因為這個想法而心動不已。
那不是什麼“發現了問題解決辦法”的欣喜,那是,是看不見的陰暗縫隙裡流出來的私欲。
既然他有這個權力。
為什麼不做呢?
徐知夏對他那麼壞,他小小地控制她,算作懲罰,不為過。
況且也是為她好。
剛剛有些脫敏的心髒因為這個念頭再次鼓動。
指尖慢慢摸向了辦公桌邊那個豎立的銀色職位牌,他忽然發現這東西竟然有用。
撲通、撲通。
嗯,那就帶在身邊好了。犯了錯,也好糾正,防止她犯更大的錯。
在市中心光明正大伏擊張一君,在地下巢穴沖動行事,在罪犯面前被挑釁失控,随便哪件事都能弄一身傷——這些事,她怎麼可以做?
給他時間,他會糾正她。
從一開始,他就認為徐知夏的家庭教育有所缺失,她的家人好像沒有教會她什麼叫做危險,以及如何在危險中保全自己。
可是她竟然好像沒想過給他機會,她有各種各樣冷酷的想法,她眼裡竟然隻看得到利益往來。而且一個陸哲還不夠,還有别的男人。
可以共處一室,陪伴着度過一整個夜晚的男人。
沈皓在想這代表着什麼。
他想不出來,他沒有經曆過。
但思考的過程讓人膨脹煩躁。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樓上的徐知夏打扮過後出門了,應該是去找張一君。
張一君最近很謹慎,因為地下器官販賣組織洩露的情報。
巡安部捉到的一些人嘴裡提到過這個名字,他們為了減刑什麼都肯說,比如,有人無聊拆過做手術使用的智能設備,裡面的零件經過比對全部來自于張一君的科技公司——那些設備當然已經第一時間被銷毀,所以這些口供就是重要消息來源。
當時他發出通知,讓張一君來接受問詢,幾個小時後通知又自動撤銷了,中間跳過了他的同意。
……那就是有人要保他。
也可以說,那批設備确實是和張一君有聯系。
那麼徐知夏是否已經暴露在張一君的防禦網中了?
這聽起來概率很小,但仔細想一想,又覺得好像可以放大到無限大,足夠讓人恐慌。
他的心又空茫地跳起來。
——徐知夏為什麼要這樣,讓他擔驚受怕,她總是在用自己的危險處境折磨他。
他難道注意她還不夠多嗎?
後來在夜晚的江邊,黑色的江水裡倒映着白色的月亮,當摸到那具冰冷到宛如屍體的身體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不存在了,他好像伏在一江生長了惡鬼的地獄旁,自我沉淪地将手獻給了水鬼。
就把自己獻給她吧,他想,不要再這麼殘忍地對待他了。做什麼都可以。
被命運苛待,被生活按着低頭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要向什麼服從。
現在他想到服從了。
畢竟他也隻是一個人而已。
他看着徐知夏,心想,她知道他這個決定的含義嗎?
她披着他的睡衣,嫌棄房子不好,嫌棄飯不好吃,嫌他不好看。還嫌他離得太近。
一直這麼難伺候。
他又要開始為此想辦法了。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人生中,那座停了很多年的鐘表,終于開始走動了。時針秒針分針,久違地滴滴答答一圈一圈,似乎開始為了什麼而向前奔跑着,他的生活終于又開始像生活。
“我的人生是為了替你解決問題而存在嗎?”
熄了燈的房間中,他坐在床尾,隔着被子摩挲了下徐知夏的腳,語氣裡帶着一種低沉的愉悅,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