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徐知夏正起床吃飯,接了個電話,何雨說來接她去上班。
周文靜問:“男的?”
“不要這麼敏感。”
“夏夏姐,你恢複得怎麼樣?”何雨一臉陽光地拉開車門,送徐知夏進車,“我明天休假,你有事可以随時找我。”
周文靜倚在門框上,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然後“啧”了一聲。
——想也知道她說不出什麼好話,徐知夏催何雨快點開車。
何雨側了側頭,隔着車窗依舊一臉陽光地揮手:“再見,陸哲。”
周文靜:“……”
徐知夏按住眉尾,不想面對。
“你上次說要見隊長,我幫你問了,他今天上午都在部裡。”透過反光鏡,何雨對徐知夏笑了笑,“你可以直接去他辦公室,在二樓,你去過的。”
“哦?他有說什麼嗎?”
“沒說什麼特别的,就是‘知道了,讓她來吧’。”最後語氣略微一變,壓低冷淡的嗓音,仿佛在模仿誰說話。
……這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徐知夏頓時緊張了一些,心裡猜度對方會開怎樣的條件,可能要錢,可能要命。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命令她去幹見不得人的髒事的話,她會酌情考慮自首。
大不了一年後出來又是一條好漢——表現好的話最少可以減刑到4個月。
透過鏡子,能看到後座的女生眼睛緊張地眨來眨去,何雨安慰她:“隊長看着兇,其實人很好,他很護短的。那天打你肯定是意外,可能認錯了人也不一定,你是不是在什麼案發地逗留了?”
徐知夏的眼睛又快速地眨了幾下:“什麼案發地?那天發生什麼事故了嗎?”
“啊,事故倒沒有吧,不過那天隊長确實在出任務,要保護什麼重要上市企業家,如果你太靠近了,他失手誤傷,也是有可能。”
“哦,這樣。”
聽到對方明顯冷淡下來的語氣,何雨有點想替自己隊長辯解:“你見了面就會知道他不是不講理的人,可以把事情講清楚,如果真的是意外,該賠償或者道歉,我們都接受。”
“不至于。”
讓對方給她賠償道歉就吓人了,徐知夏現在隻擔心自己能不能賠得起,她的價值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有數的。
何況刺殺行動還沒成功,她還得繼續找機會,不能被這位代理局長盯上。
好難。想做件事怎麼這麼難。
周文靜倒是有辦法的樣子——她總是有辦法的,可她的辦法中,明顯沒有徐知夏參與的份。
這也超級過分。
下了車,徐知夏也不去自己部門,直接往二樓跑。她的腿還沒好全,不太能使勁,幾乎是一半跑一半跳地往樓上沖。動靜不小。
何雨停好車下來已經看不見人了。
“……有電梯為什麼要爬樓梯?”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徐知夏隻想快點弄清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辦公室從裡往外透着白色燈光,玻璃門關着,黑發制服男人坐在桌前,低頭寫着什麼,看起來竟然已經忙了一會。
以前老局長沒有這麼忙過,一般這個點他還沒來。
可能反派總是比較勤勉的。
猜疑歸猜疑,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
她屈起中指叩了叩門,發出輕輕的玻璃響聲。
男人沒有擡頭。
“進來。”
略低的清爽嗓音,有點冷淡,給人感覺很像飄着薄荷葉的透明蘇打水,其實很好聽,沒有何雨學得那樣嚴肅。
徐知夏一時之間不太能接受反派聲音這麼好聽。
她去看這件辦公室,桌子、牆壁、男人身上的制服,想找出一個可以用來稱呼對方的名牌之類的東西——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或許不知道也無所謂。
“你好,”她走近一些,語氣相當禮貌,“我……”
她的話忽然被自己打斷了,停下了自我介紹。
因為男人在聽到她說“你好”的時候,就有了反應,他的筆停下了,但是沒有擡頭看她,也沒有給反應,從上方的視角看,黑色的額發完全擋住他的眼睛,隻露出半截高挺緊緻的鼻梁。
她有些拘謹起來——打工牛馬人當然知道領導這是什麼意思,他在給你臉色瞧。
徐知夏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安,其實她還沒有做好談條件的準備,其實她既不想坐牢,也不想幹壞事,也不想丢工作,但還想繼續狙擊張一君。
她還沒有想到萬全之策。不過也許世上并沒有那樣的萬全之策。
要不還是下次再說吧。
“……我走錯房間了,打擾了。”
徐知夏立刻想跑,手都快搭上門把手了。
“回頭。”
具體且冷淡的命令。一般都是說“回來”“等等”,再霸道點會讓你“不許走”。而他直接非常清晰地命令“回頭”。
他要的就是你把頭轉過去看他。
怎麼對别人的頭這麼有掌控欲。
徐知夏悄悄癟了下嘴表達不屑,才回過頭用眼角瞧他,盡力不讓頭全轉過去,那可以代表她最後的倔強。
男人不僅正面臉全部朝向她,甚至還往後靠了一些,徐知夏這個視角可以看到他的整個上半身。
……很厲害的身材。
并且對方的常規制服也和她們不一樣,是更緊身的偏向作戰類,從衣服外面能看清一塊塊肌肉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