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徽靈行禮告退:“是。”
陳輕央不解為何隻留她下來,正感不解時,便聽道一旁太妃的聲音緩緩開口:“你與自衡成婚許久,相處如何?”
陳輕央笑容不顯,“王爺待我極好,王府大小事宜皆以我為主。”
榮太妃笑道:“那哀家便放心了,你與自衡便如同哀家這掌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是一個也舍不得你們委屈。”
陳輕央乖巧的靠近她,“太妃娘娘厚愛,孫兒都記着。”
榮太妃招了招手,自有女官遞了一支金簪上前,榮太妃親手将這支梅花步搖簪插進她的發髻裡。
這張臉更明豔了,仔細凝視她這張臉,榮太妃的神色柔和不少,卻蘊藏着很深的複雜,從眉眼至唇,她一寸一寸看的心下凜凜,她是老了卻不眼花也不糊塗。
偏偏就是這樣,難免有着更易讓人失神的時候,
“在一衆公主中,你同小九年歲最近,小九肖似陛下,有時看你同小九像,卻又不像。”
後半截話榮太妃沒說全,看着她那雙眼睛,神色形态生的恰到好處,隽藏幽蘭,韌含清霜。
偏偏是像了個不該像的人。
陳輕央垂下眼眸,斂下眼底異色,聲音已經有些清泠了,“外甥肖舅,侄女像姑,孫兒沾了大長公主的光。”
這般一說,榮太妃也有些恍惚,這張臉與已逝的大長公主好似卻有三分相似。
榮太妃不在說這些閑話,而是關心問道:“你如今婚後也有一段時日,這肚子可有動靜?”
陳輕央笑了笑,她還當是什麼大事,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啊。
她露出了一個自責的表情,“還不曾有。”
“那是該抓着緊些,陛下與哀家提過,望你能早日生下一個孩子。”榮太妃望着一盆向陽生的虎皮蘭,沒注意她說話時的不對勁,仍舊語重心長的說,“定遠王府沒有婆母,你既要當家掌中饋,若是有了孩子哀家還有精力,還能稍加幫襯。”
陳輕央緩緩開口,便想長袖善舞糊弄過去:“孫兒少時沒能将養好身子,受孕之事尤為困難。”
“今日回府,便從宮中領一位太醫回去,日日為你請平安脈,務必将身子養好。”榮太妃又豈是好糊弄的,到底是經曆許多的人,一出口便已有了事先既定好的章程,連說的話都不容輕易反駁。
她本是連應對之策都想好了,若陳輕央拒絕她也有的是法子讓她同意。沒曾想這廂陳輕央卻是笑了起來:“孫兒一切聽憑娘娘吩咐,一定遵從太醫的醫囑行事,每幾日便問診開藥。”
榮太妃未聽出這番話的歧義,語氣又恢複了慈愛有加,“好孩子,早日誕下子嗣也好為了定遠王府傳宗接代才是要緊事。”
走出榮華殿的這幾步路,格外漫長,她本以為靖帝隻要她這一枚棋子足矣,現如今這是在警告她嗎?
用一個永遠也不會存在的孩子。
若是生下孩子,在已府中無長輩的緣由将孩子接近宮中撫養。
那便是徹底拿捏定遠王,甚至是掌握整個北地軍隊最直接的方法了。
這帝王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既要兩江,也要北地。
也不知他能不能一口吃下!
不過,她早該知道,暴露自己的第一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在等她。
就算薛奉聲未曾将那一席話傳達聖聽,可誰又能保證,那些話進不到靖帝耳朵呢。
況且旁人不清楚,她難不成還能不知嗎,他與梁堰和并沒有圓房,既無同房那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
現在不會有,未來更不會有。
……
倒械藏器一事至今沒有結論。
兵工二部的自辨折雪花遍地般的往上呈。
今日朝會勢必要出送一個章程。
天啟立國百年,靖帝在蟠龍王座之上屹立積威甚重,帝王向來廣納臣子谏言,但如今内閣分權,朝堂時常争論不休,清流之派分散林立與左相率領的世族一系,從來都是各執己見。
不過今日情況有些不同,衆臣誰也不曾先開這尊口,低眉順眼瞅着雲進安手中雕漆托盤内厚厚一疊的文書,佯裝不見,閉緊了嘴皆成一線。
皇帝看着沉默寡言的群臣,這些平日各個能言善辯,如今卻懂得規避風險的一衆人,問道:“諸位便沒有話要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