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涼涼一瞥:“良家女子,慎言。”
謝培風臉上調笑之意頓收,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對不住對不住,一時得意忘形了。”
他又湊近王霁些:“真不去?劉家小子還說,除了食肆西施,店主的手藝更是一絕,而且所烹之物,金陵隻此一家。好像叫啫……什麼來着?”
王霁伸手将他的臉無情地推開:“你請客?”
謝培風折扇一張:“必須的,王郎君,請給我這個為你花錢的機會。”
聶予珖早已坐不住:“走走走,我早就悶死了。”
王霁這才擡眼滿意颔首:“謝郎君爽快。”
聶予珖下車望見寫着“施記食肆”的金字招牌,露出小虎牙:“巧了,十六郎,咱們上次的鹵味就是向這家買的。”
“鹵味?什麼鹵味?”聽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謝培風頓感自己錯過了一頓人間美味。
王霁涼涼道:“就是,月底時請謝郎君過來一叙,結果謝郎君為了飛雲坊的好酒,狠心拒絕了。”
謝培風“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六月底的叙舊,那可是鴻門宴啊,王鶴知這小子多半是為了诓騙他過去一同看鋪子,他上過一次當,絕不會重蹈覆轍。
三人抵達施記時辰尚早,未到正午,店中隻有寥寥一桌。
正在擦拭櫃台的乘月殷勤地問道:“三位客官,請問想吃些什麼?”
王霁眼光從牆面木牌一掃,很快便做好決定:“啫雞煲、啫排骨、 淮山炒蝦仁 、清蒸鲈魚。”
“好咧,客官請先上座。”
謝培風和聶予珖偷偷觑着乘月,說着悄悄話:“怎麼樣,是不是很美?”
聶予珖贊同地點點頭:“比起那些貴人家小娘子的風度,也差不了多少。”
“對了對了,你們郎君上次相看的那家女郎,結果如何了?”王鶴知後來一去泉州便是半個月,他險些把這茬忘了。
“那小娘子被十六郎氣跑了。”
“氣跑?到底什麼回事,你且與我細細道來……”
謝聶二人碰到一起,就像兩隻荷塘中的小青蛙,從早到晚一直“咕呱咕呱”。
乘月照例為三位郎君添茶,王霁忽然喚她:“這位娘子,請問——”
謝聶二人仿佛被人捏住嘴,齊齊噤聲,悄悄豎起耳朵,王鶴知竟然會主動和小娘子搭讪?!!!真是開了天眼了!難不成這位金貔貅郎君春心萌動地格外晚,一直到盛夏時分,才終于發了芽?
乘月停住腳步,杏眼微微睜大,仿佛盛開的粉色海棠花瓣般惹人垂憐。
王霁指着牆上的畫卷問道:“這些畫,是出自娘子之手嗎?”
乘月本來立得筆挺,以為他有何吩咐,原來隻是問畫,微微松了口氣:“郎君,正是。這些畫都是出自我手,不過胡亂塗鴉罷了。”
王霁微微笑道:“娘子筆墨簡約卻十分生動,尤其是這些題材,十分少見。”旁人最多畫畫水中活蝦,通紅的大熟蝦他還是頭一次見。
乘月連忙解釋道:“選題是按照我們施店主的心意,非我之功。”她當時也有些許詫異,可施又宜說,食肆之中,自然要畫些食物,才能讓客人多多的點單。
王霁點點頭,道一聲“原來如此”,心中卻暗道,店主是位有趣之人。
滾燙冒氣噴香的啫雞煲一會便端到三人面前,三人一嘗之下,均大為贊歎。
謝培風贊歎道:“我本來隻道劉家小子添油加醋,這店主的手藝居然名副其實啊!我覺得比竹風樓都好吃。”
他知道王霁王斐二人素來不睦,背地說說王斐所管的竹風樓不足,也不礙事。
王霁亦長眉舒展,可見極符合他口味:“高手本來就大多隐于民間。”
三人談天說笑間,門外又進來兩人。
乘月見了卻并未如尋常一般熱切迎客,而是露出微微厭惡之色。前頭那人約莫二十來歲,通身錦繡綢緞,一看便知出自富貴人家,長得倒也算平頭正臉,但眼下一片明顯淡青,身上一股脂粉氣,腳步虛浮,一望便知常在秦樓楚館中混迹。後頭跟着的仆從模樣也是一并的獐頭鼠目。
這二人便是中元節那晚尾随她之人。不知如何打探到她們在此處開店,前幾日便來過請她們入府做宴席,施又宜見他們眼光不正,立時果斷拒絕了。沒料到他們還是賊心不死。
乘月難得一張冷臉:“二位請問要做什麼?”
腳步虛浮男見她便笑了,一副色迷迷的模樣:“小娘子的問題真奇怪,你們這是食肆,大門敞開,我來用膳,怎地你不歡迎?”
店中還有其他客人,乘月忍下氣來,側身擡手:“客官這邊請。”
腳步虛浮男故意挨着乘月而過,想用自己的上臂去蹭她的胸口,乘月腰腹一擰,像一尾小魚側過,及時避開他的鹹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