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怪物殘肢的青年人類嘴角流下鮮紅的血迹,那是因為他咬觸手太過用力而不小心咬破了舌尖。
喬慕渾然不在意,隻是洩憤又帶着一點快意,朝怪物展示他的戰利品。
明明是以獵物的姿态被束縛,卻更像是捕捉到獵物的捕獵者。
漂亮又耀眼。
那截觸手上有隻眼睛,随着其他無數隻眼睛,調整轉動的幅度,直直地盯着人類,與之前的冷漠相比,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洛厄爾,被萬千宇宙數不清的信徒尊崇的目之主和真理的引領者,在此時卻無法保持絕對清醒的旁觀。
無論是什麼種族,人類、狗頭人亦或其他,都有對美麗的定性,比如祂讨厭的一個沒有頭腦的同類,同樣在追求過于輕浮、沒有價值的美麗。
洛厄爾熟練掌握每個種族對美麗的定義,卻在此刻,從這個人類的身上,知道了這個詞語的真正含義。
這個獨特的人類,似乎符合每一個美麗的定義,至少在怪物看來如此。
禁锢青年的投影有了絲祂不理解的悸動,帶動着黑暗深處與智慧和知識相伴的本體都産生了與以往數億年都不同的反饋。
洛厄爾享受解惑的過程和結果,祂決定要飼養這個渺小的人類當寵物,直到祂找出這個人類的獨特所在。
更何況,這個人類的獨特不僅在對祂的影響上。
洛厄爾是第一次見到見到祂在這方空間的投影還能保持理智、不會僅僅看上祂一眼就會炸開的人類。
這名人類甚至可以對祂造成一些不痛不癢的傷害。
這讓祂更想探究這個人類的内部構造,剛才祂已經查看過人類的外部構造,和以往那些人類祭品一樣。
盡管所有人類被保護在一個被重重屏障隔開的空間内,且那屏障或許隻有沉睡已久的父神才可以打開,但近些歲月裡,屏障的力量在削弱,總有一些人類會意外從空間裡掉落出來,回到真正的宇宙上。
目之主總會對一些新奇罕見的東西感興趣,祂曾回應過好幾次以人類為祭品的獻祭。
隻是無一例外,哪怕祂隻是伸出微末身軀的投影,都會讓祭品輕易死掉。
人類比起其他的怪物,要脆弱得多。
洛厄爾思及此,發覺鍊條狀的觸手因為剛才的悸動而越發加大力道地纏繞住了人類,留下紅色的印子。
如同開在冰天雪地的小紅花。
喬慕吐掉嘴巴裡的觸手,已然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他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父母臨終前的叮囑,他無法再照顧弟妹。
不過喬慕這麼多年四處打工也攢了一小筆錢,省着點,估計可以讓還在上初中的弟弟妹妹用到上大學。
身上的觸手越纏越緊,不斷壓榨胸腔内的氧氣,喬慕覺得那該死的怪物要把他的胸肋骨給弄斷了。
臨死前隻咬掉一根不起眼的觸手,算是便宜那死怪物了。
喬慕不甘心地閉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中。
“滋啦滋啦滋滋——你還、滋啦、活着嗎?”夾雜着無數幹擾的聲音在喬慕的耳邊若隐若現。
以為自己在做夢的喬慕冷漠:“死了。”
“太好了,還活着!”那道并不屬于人類的聲音顯得雀躍,電磁聲也消失了大半,“時間來不及了,人類,請聽好!”
“我檢測到你進入到了地球的另一面,我沒有辦法把你撈回來……滋啦……”
“但祂們可以,你可以選擇讨好祂們……讓祂帶你回到原本的世界……”
“給你送個查看好感的小能力……不用謝……加油哦少年郎,我看好你!”
喬慕猛地睜開眼,刺眼的燈光讓他随即閉上眼,适應了好一會,才緩慢睜開,幹澀的眸子泛上生理性淚水。
晶瑩的水光極大地軟化了喬慕周身不易近人的氣質,漂亮但充斥距離感的五官也因此變得柔軟。
但在看到一隻狗頭人的時候瞬間冷冽,喬慕迅速起身,以防備的姿勢應對他面前的怪物。
如果不是怪物離自己太遠,喬慕或許就要上手,揍那狗頭人一拳了。
“博士,他醒了。”狗頭人再三确認喬慕是真的醒了,掏出類似手機的東西,恭敬道。
喬慕皺眉,他這次倒是聽懂了狗頭人的語言。
但那隻長着狗頭的怪物及時提醒了他,他也許始終并未脫離危險。
狗頭人說完這句話後,收起手機,筆直地站在門口,西裝筆挺,半監視喬慕半等待它口中所謂的博士。
由于之前的經曆,喬慕平等地敵視所有的狗頭人,胸腔傳來隐隐的疼痛,他隻好怏怏地半躺緩解不适。
等到喬慕差點睡着時,狗頭人似是有所感應,提前将門打開,低聲喚道:“博士。”
喬慕閉着一隻眼,随意瞥向來人。
這是一隻長得更加像人的怪物,似乎剛從實驗室裡出來,身上的白大褂都沒有脫掉,身形颀長,非人的墨藍色眼眸冷漠,由上而下,看向喬慕。
眼眸下的幾道銀色紋路閃過幾道暗芒,頭顱轉動,脖頸處有一圈規則的銀線,像是連接頭顱和身軀的界限。
它瞥了眼沒個正形的喬慕,掏出文件夾和筆,态度公事公辦:“名字。”
喬慕沒回答,将視線停留在怪物的頭頂。
怪物很高,半躺的喬慕需要伸長脖子才可以看到頭頂,他看到怪物的頭頂懸浮着一顆巨大的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