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鎖鍊的碰撞聲在靜寂的環境下分外清晰。
喬慕看了眼從自己脖子上垂下的鎖鍊,以他在首飾店打過工的經驗來辨别,這應該是銀質的。
他也在成人用品店打過工,同樣能認出這并非情趣店的玩具,用處估計和鄉下用來栓看門狗的鍊條沒有區别。
一端環繞住喬慕的脖子,另一端則被狗頭人身的怪物牽着。
怪物不止一隻,保守估計有三四十隻,或牽着畸形的羊牛等牲畜,或捧着一些器皿和刀。
冰冷的鎖鍊摩擦皮膚傳來輕微的疼痛,再次提醒他此時并不是做夢或者出現幻覺。
他被那團黑色的漩渦帶到了全然陌生的環境。
喬慕記得很清楚,他在上班的路上,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團漩渦。
似是會将周遭一切都吞噬掉的黑色,無數長滿眼睛和嘴巴的不規則形狀的觸手和肉塊彼此碾壓,從漩渦裡蔓延。
在喬慕沒反應過來時,一把将他拽了進去。
整個人仿佛從高空墜落,失重感和窒息感緊随而至,耳邊是一陣陣的嗡鳴。
本能促使他抓住一切可以自救的東西,于是他拼命地去夠洞壁邊淩亂詭異的觸手。
期間,喬慕抓住了一根觸手。
如同章魚腕足的觸手頂部裂開,露出藏在裡面的尖齒和舌頭。
在松開觸手、放任自己墜落和被尖齒咬掉手掌的兩難中,喬慕沒有時間做出反應。
而怪物的反應遠比喬慕要快得多。
黑色肥厚的、明顯非人的舌頭在人類的手背上輕輕舔舐,顯得極其熱情。
磨砂的質感和黏膩的液體讓喬慕下意識地躲避,他松開手,不出幾秒,便墜落在地上。
在喬慕短暫暈厥和清醒後,就變成了現在的場面,他被狗頭人拴着往前走,身前身後都是狗頭人。
怪物們穿的都是破舊的黑灰長袍,灰塵仆仆。
如果不是本該是人腦袋的地方被各個品種的狗腦袋代替,連接的地方自然無比,喬慕會以為這隻是一些人戴着頭套在搞惡作劇。
一切都很怪異,也很恐怖,特别是在這些狗頭人之中,喬慕沒有發現除自己以外的人類。
在短暫的慌張和恐懼後,他極力保持冷靜,觀察四周的環境,尋找逃脫的方法。
“嘩啦——”
忽然,鎖鍊被狗頭人大力往前拽。
由于思考而走慢的喬慕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擡頭,眼神冰冷看向狗頭人。
語言不通,但情緒卻可以無聲傳遞。
狗頭人明顯不滿,拽着喬慕的鍊子,留着涎水的狗嘴張合,吐出幾個短語。
脖頸的皮膚因為這粗暴的動作而被粗糙的鍊條劃傷,疼痛感尤甚。
喬慕不是一個軟性子,早在家裡沒出事、他還在上學的時候,就敢和收保護費的混混硬碰硬。
即使被打斷一隻手,也必須得用頭撞斷對方的鼻梁。
哪怕後來被社會教做人,喬慕的性格也沒改變多少。
再加上被當做狗一樣遛了半天,面對狗頭人不耐的眼神,喬慕冷嗤出聲。
同樣被鎖鍊束縛的雙手舉起來,對着狗頭人比國際手勢。
“汪唔!”
狗頭人的脾氣同樣不算多好,就算看不懂人類的手勢是什麼,不大的腦容量也能明白這不會是表示友好的動作。
它低聲吠叫,四顆尖利的牙齒在耷拉的褐色皮膚下露出來,涎水黏連,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來咬斷喬慕的脖子。
喬慕依舊挑釁着這隻狗頭人,眼角的餘光觀察四周望過來的其他怪物。
周圍的狗頭人沒有要參與的打算,隻是興緻勃勃地在旁邊看戲。
他一邊朝着狗頭人勾手指,上挑的眼尾盛滿輕蔑,一邊快速尋到了便于逃跑的最佳方向。
那個方向隻有一隻看起來快老死的怪物,手掌幹癟枯瘦,隻握着一根破樹枝當拐杖。
在狗頭人被惹怒,即将撲上來之時,喬慕也做好了從怪物手中搶走狗鍊、逃跑的準備。
無論如何,即使逃跑後有可能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也比再接着被這群怪物拴着好。
“#$!”年邁的聲音破壞了喬慕的全部打算,那隻老邁的怪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狗頭人的身邊。
老怪物一句陌生的短語叫停憤怒的狗頭人,拐杖輕點石灰地面,和狗頭人簡短對話。
老怪物在這群狗頭人中有一定的地位,狗頭人點了點頭,将面露可惜的喬慕拽過來。
與此同時,又有幾隻狗頭人走出來,它們相互合作,半拽半拖,強硬将喬慕綁在一塊石柱上。
石柱的位置較高,喬慕可以看到這些狗頭人的動作。
它們保留了一部分活着的牲畜,将其和喬慕一樣,分别綁在較低的幾根石柱上。
剩下的牲畜則被割喉扒皮放血,器皿裝滿腥臭的血,用完整的皮毛包裹,放在不同的方向。
完整的牲畜眼睛也被挖出來,沒有一絲缺失,同樣被擺放在不同的地方。
年邁的狗頭怪物在僅次于喬慕的平台上,仰着狗頭,敬畏地吟誦陳舊生澀的語言。
這種語言不同于之前狗頭人交流時用的語言,它仿佛帶着詭谲奇異的力量,以并非聽覺的方式進入喬慕的精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