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平靜中,雨聲将房間内外分割成兩個世界,玻璃又将宋霧和宋今朝劃分在兩地。
宋今朝緩緩地俯身,眼睛和宋霧的雙眼對視,誰也沒有閃躲,彼此眼中含着對方的影像,凝縮在濕潤剔透的兩雙眸中。
宋今朝似乎在另一個地方也曾與一雙極好看的眼眸對視,隔着透明的玻璃,兩個人相視而笑。
突然出現的相似情形讓宋今朝緩了緩神,他就這樣呆滞了許久,望着宋霧濕漉漉的眼睛。
眼前這個變作大熊貓的人類,依照時任他們的說法,絕對不是自願過來劇組的。
她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她又是否知道自己處境的真相呢?
宋今朝從醒過來開始,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接受自己現在正面臨的一切,因為他不記得,才隻能相信工作人員的說法。
他看劇本,拍戲,站在聚光燈下,鏡頭前,竟然沒有一樣是能夠喚醒自己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可是見到宋霧的第一眼,他就隐隐覺得,他在找她。
說來也奇怪,宋今朝在一旁觀察了那麼久,宋霧竟然完全沒有發現他在這裡,反而盯着外面聽不見聲音的雨幕發呆。宋今朝當然猜不到她在想什麼,是感慨自己的命運還是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态度,不然為什麼被困在玻璃箱中,卻不哭不鬧,連撞玻璃引起他們注意的動作都沒有。
仿佛真是個大熊貓似的。
宋今朝眼中帶笑,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來。
隔着一層玻璃,宋霧隻看見自己眼前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很快就消失不見。
宋今朝的聲音當然傳不進來,宋霧歪頭皺眉,在對方眼中還以為是大熊貓撒嬌賣萌的小動作。
宋今朝曲起食指敲了兩下,轉身朝着沙發走去。
他剛剛說的是——
我可以跟你說說話嗎。
***
一場大雨打斷了劇組的所有進度,陸随安也沒有立即離開,仍舊呆在室内隔空處理事情。
電話對面的人不知道是誰,陸随安正在和對方交換信息,商量着下一步的動作和準備。
“這件事情交給她去辦吧,你幫我轉告一下。”越是到緊要關頭,陸随安越是淡定,仿佛他要做的隻是一件如同吃飯睡覺一樣習以為常的事情。
反倒是電話對面的人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陸随安神情自若地一一解答,中間有可能遇到的阻礙因素也都全部列出,備用計劃已經從planB發展到了planE。
門一開一合,離開一會兒又返回來的汪蕪連身上的水都未擦幹便迫不及待沖到陸随安面前。
“陸随安,哥,你這裡有沒有玻璃箱的鑰匙呀?”汪蕪湊近,忘記了陸随安還在打電話,一雙帶着黑色泥濘斑點的白鞋闖進陸随安視線。
劇組附近原本是沒有什麼泥土的,拍攝期間有處場景要重新搭建,東西一拆弄得滿處灰塵,空氣中的浮沉反倒随着這一場大雨全都落在地上。
汪蕪從時任的休息室過來,正巧要經過那個地方,理所當然地踩了幾次水,飛濺起來的髒水黏在褲腿和鞋面,一眼看去好不慘烈。
電話對面的人認出來汪蕪的聲音,沒有繼續講話但也沒有挂斷。
陸随安将手機反過來放在桌上,向汪蕪問道:“你要鑰匙做什麼?”
汪蕪一臉天真無邪:“當然是将它放出來啊!你之前跟我說那個人是被灌了藥抓起來的,既然這樣幹脆把他放了吧。”
汪蕪晃着腦袋擺擺手,覺得這樣做天經地義。
陸随安又問他:“哦?那之後呢?把他從玻璃箱中放出來,然後呢?”
“他既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離開,工作人員還可能因為這件事情怪罪你,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你的善良用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
汪蕪皺眉,陸随安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會說出這些話隻能說明這件事情可能真的很危險。
在他們幾個當中,陸随安從小便有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沉穩。
現在更是運籌帷幄,很多時候汪蕪也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大概隻有明羽才能理解他吧。
汪蕪張了張口,最終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其他什麼理由來。
“我們隻是想跟他聊聊天。”汪蕪說道,“他在裡面什麼也聽不見。”
陸随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從口袋中摸出一個六邊形形狀的鑰匙出來。
汪蕪立即伸手,陸随安握着鑰匙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知道開鎖的地方在哪裡嗎?”
汪蕪搖頭。
***
外面的雨似乎已經停了。
時任睡之前特地将窗戶開了個小縫,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入眠,補完覺之後整個人都充滿了精氣神。
他的休息室空間特地做了隔斷,分出來一個裡間專門用來睡覺,這是劇組布景時助理特意安排的,理由是他不想睡小沙發,看上了時任的躺椅。
時任無所謂,便将躺椅貢獻出去,自己選擇舒舒服服地睡床。
隻是這幾天助理忙着處理其他事情,反倒不怎麼住着這邊。
時任有時候會好奇怎麼他一個助理比自己這個藝人還要忙。
時任躺着回了明羽的消息,退出來之後點開汪蕪發的一張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