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什愣了一會兒,心頭泛起一股感動,波瀾壯闊地,“康姨……我……我知道了,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關心我,以後我不會了。”
“不會就好!”康葉離又忽然把他的手甩開,暗暗低罵道:“操了,幹嘛突然這麼煽情,怪他媽肉麻的,我跟你一個小孩兒這麼肉麻幹啥?趕緊的,收拾好了去樓下看店子,我有事兒要跑一趟省城,有段時間不回來,你小子不給我把店子看好,看我回來不收拾你!”
鄭什:“……”
果然,就不能對這個女人抱有太大的幻想。
他看康葉離收拾好東西,一頭長發紮成高馬尾,換了套幹練的衣裳,看樣子是馬上就要走了。
“這麼着急,是欠你錢的那個人又有消息了?”他松松散散地倚着門框。
康葉離把包拎起來,火急火燎地就要往外走,“呸!别給我提那個晦氣玩意兒。”
“不是?那你去幹嘛?”
“大人的事兒少打聽,你把店裡看好了比啥都強。”
康葉離伸手過來拍他的臉,被鄭什躲了過去。
“我估摸你也找不到那人了,給你商量件事兒呗,好歹能讓你回點小血。”鄭什擋在大門口,笑得有些邪氣。
康葉離眼珠一轉,冷哼道:“知道你沒憋好屁,說吧,什麼事?”
“我存了小兩萬塊錢,把你那輛夏利賣給我怎麼樣?”
“你買車幹嘛?”康葉離蹙眉道。
鄭什笑道:“年輕人的事,你們老輩子少操心。”
康葉離冷笑了聲,擡手看了眼時間,煩躁地沖他揮了揮手,“滾開滾開,老娘要趕不上車了!”
“唉,車,錢,真不考慮考慮?”
康葉離推開他,拎着行李包就往下走,聲音環繞在樓道裡,鄭什探出半邊身子喊:“喂!”
康葉離:“鑰匙在我左邊抽屜裡!兩萬塊,隻多不少,少一張看我不抽你!”
“唉!姨媽慢走!恭喜發财啊!”
發财?就憑康葉離在他家樓下開的那家破麻将館,發不了一點。要是小康的話,說不定還有點兒奔頭。
鄭什在麻将館裡每個月能分一點利潤,生活來源是有的。單身漢嘛,沒爹沒媽也不打算找女朋友結婚,刨開個人的生活費,存點小錢也不是不可能。買車呢,屬于是高級精神食糧,他想得開,反正人活一輩子,有點錢餓不死就行了,除此之外,總得最追求點兒什麼東西,他這人除了對車感興趣之外,就隻有對錢感興趣了。
在立馬擁有一輛車和在成為百萬富豪後再擁有一輛車之間選擇一個當目标,他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前者。
而現在,目标達成。
伴随着飄逸的摩擦聲,一輛夏利出現在鳳鳴山崎岖的山道上,郝直在後座上發出尖叫,後視鏡裡,鄭什帶着當時流行的墨鏡,一身港風打扮,單手搭在車窗上,唇角痞痞地勾起一抹弧度,耍帥耍地那叫一個遊刃有餘。
半山腰的冷飲店,他踩下刹車,在一群二十多歲成年男人的注視中下了車,等拿着三瓶汽水出來時,他也沒忘記把車鑰匙挂在手指上晃悠了一下。
“卧槽!太他媽的爽了!啊——!”郝直再度發出尖叫。
張燕笑着往鄭什胸口錘了一拳,接過汽水在他耳邊道:“臭顯擺,一天不耍帥會死啊?”
“不喜歡?”鄭什輕笑道。
他的眼睛裡透着一股連墨鏡都隔絕不了的熾熱,張揚熱烈,十七歲是男人最恣意妄為的年紀,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來自周圍人豔羨的目光,絲毫也不打算收斂那分招搖。
“燕兒,新歡?”旁邊的露台上,有個二十來歲的男人探出頭來問道。
張燕一下子攬住鄭什的胳膊,“舊愛!追我呢,沒看出來?”
男人朝着他們豎起大拇指。
鄭什笑了笑,也懶得多解釋。
張燕邁開長腿跳上露台,找了個位置坐下。
“隋小蝶死了你知不知道?”男人道。
這個名字讓鄭什原本興奮的心情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拉開椅子,一手拿着汽水瓶,一手虛虛夾着煙。
張燕看了他一眼道:“知道,怎麼了?”
“聽說是自殺的,因為廠裡要開除她的事情,一時沒想通,跳河了。”男人又道。
“嗯哼?你想說什麼?”張燕咬着吸管。
冷飲店門口,郝直扒着冰箱嚷嚷着問他們要不要吃冰棍,沒一個人理他。
鄭什雖然假裝沒聽,故作輕松地抽着煙,其實整個人暗地裡繃緊了。
他聽到那個男人叫他的名字。
“有件事是關于你的,想不想聽?”
鄭什冷冰冰道:“就屁就放。”
男人輕笑道:“聽說,隋小蝶那個孩子,是你的。”
空氣一下子仿佛凝滞了。
郝直走過來,手裡的冰棍險些掉在地上。
鄭什摘下墨鏡,把煙摁熄在煙灰缸,勾着唇角,帶着挑釁的目光朝那個男人看過去。
“你媽沒告訴你,你也是老子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