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跟慕靈捷還在讨論的解酒面包,經理需要在他不在店的這幾天裡,代他跟慕靈捷敲定最後的成品。
一走進院子,就聽到廚房傳來呵斥聲。
“老妖婆,你手腳能不能快點,這些餐具今晚全都得用的。”
龔楚嶽一怔,聽出這聲音是他店裡老員工江水。沒等他擡腳,裡頭又傳出來聲音。
“真是搞不懂,老闆收留你們祖孫幹嘛?女妖多晦氣。老的,又老又醜,手腳慢,小的那個,整日嚣張跋扈的,還真以為自己是老闆妹妹了。”
江水啐了口唾沫在老蘿蔔怪腳邊,“碗洗好後,去收拾我房間,要收拾得一塵不染的,不然有你好看。”
他磕着瓜子,見老蘿蔔怪唯唯諾諾回了聲“明白”,譏嘲,“不過你來了,我多個人使喚也不錯。”
龔楚嶽擰緊眉頭聽着廚房裡江水沒停歇的尖言尖語,大跨步走到廚房,一把推開門。
江水扭頭,笑容僵在臉上。
“你被開了。”
目光挪移,眼前老人蹲在地上洗碗的這幕畫面頓時更讓他窩火,廚房明明有洗碗槽,根本不需要蹲着洗碗!
龔楚嶽深吸一口氣,大聲喊來經理。
“給江水結算薪資,他今日開始就不在這裡做了。另外吩咐下去,店裡如果有人認為女妖讓他們覺得晦氣難受的,可以選擇馬上離開!”
經理忙不疊地點頭。
江水嘴唇抖索,剛要開口就被龔楚嶽瞪回去。
“阿婆,起來。”龔楚嶽走過去拉起老蘿蔔怪,又彎腰把地上的盆盆碗碗搬到洗碗槽上,轉身看到江水還沒離開,冷聲趕人:“還不走嗎?我的店不歡迎你這種人。”
江水低着頭走出廚房。
老蘿蔔怪回過神,急忙跑去搶過龔楚嶽手裡的碗,“龔老闆,我來吧,你不應該做這些。”
龔楚嶽已經幫了她們祖孫很多,她的回報隻是給他打打下手,做力所能及的粗活,江水那些酸言酸語對她來講無濟于事,傷害性不大。
“阿婆,不好意思,我替江水給你道歉。”是他沒教手下員工,但凡他多留個心眼,有意識到妖界對女妖的排斥程度,早點注意到員工們的異議,像今日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
老蘿蔔怪沒想到龔楚嶽這麼自責,出聲寬慰,“又不是你的錯。而且,他那麼講,我不搭理,就是反彈。”
龔楚嶽蹙了蹙眉,聽不明白。
老蘿蔔怪俏皮一笑,“故事不這麼講的嗎,别人罵你,你不回,不應,就是不搭理,那他罵誰呀,罵他自己呗。”
龔楚嶽失笑。
“江水還是個不錯的員工,就是排斥我們女妖,我能明白。”老蘿蔔怪無所謂地笑笑。
女妖之間都存在排斥厭惡對方,更何況男妖呢。
龔楚嶽嗯了聲,過段時間,經理自然會找個借口請江水回來工作,這點不需要他操心。
老蘿蔔怪扭頭,這才注意到龔楚嶽的穿着,驚呼了聲,問出長久以來的問題。
龔楚嶽撓了撓下巴,回憶道:“其實我穿女裝沒什麼特别原因,就是小時候,我妹妹纏綿病榻,我負責陪她,就會經常想點子逗她開心,有一回實在想不出,我就找了身女裝穿上陪她玩扮家家。”
他停頓了許久,歎了聲:“那次是她最開心的。于是後來,我在她面前就隻穿女裝。”
老蘿蔔怪看着他,看到龔楚嶽臉上一閃而過的悲痛,張了張嘴,又合上,再開口時,“龔老闆跟妹妹的感情很好。不像我那兩個孩子,整天互掐,吵得很。”
話音戛然而止,隻見老蘿蔔怪一臉無神看着窗外,出神心說互掐也好,至少大家都在。
廚房内氣氛一時變得尴尬,杵在那裡的兩人不知如何開口,似乎默契地認為不要出聲。
沉默或許是此刻最好的安慰。
“龔老闆,你看!”
阿離揮着紙,滿路找人,嗓門洪亮。
一老一年輕聞聲對視一笑。
龔楚嶽接過阿離遞過來的字帖,瞅她神色倨傲,故意笑她待會被批不能發脾氣。可下一秒,他先是誇張地哇了聲,接着闆起臉:“你用法術了。”
“沒!”
不到半個鐘,從一塗墨水變成工工正正的“慕”,龔楚嶽可不會信。
阿離心虛别過頭,腦子快速地轉動。這時,一陣穿堂風吹過,吹落院子角落的老樹黃葉,沙沙作響。
她看着葉子打着旋落到青闆磚上,倏然回神,指着字帖,“慕老闆講過,她的姓,慕是喜歡的意思。”
龔楚嶽挑眉,心說這跟你施法寫字有毛關系,而且,慕更多是依戀思念的意思。
阿離繼續講:“龔老闆既然喜歡女裝,那就無需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頓了下,狡黠一笑,“而且,龔老闆穿女裝很賞心悅目。”
龔楚嶽愣住,沒注意阿離後面那半句話。
他看着阿離的臉久久沒挪開,望久了,恍惚又聽見那句“我哥喜歡便穿着,那由得你們這些外人在這叽歪”。呼呼風聲混着瓷器清脆碰撞聲響,龔楚嶽猛一激靈,隻見阿離一臉茫然,他倏地縮回手,跨步越過阿離,“我回來給你帶特産。”
龔楚嶽跑的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