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曾想,青年再度站在他面前時,還是一既往的仙姿卓然。
起琛輕松自然地坐在小方桌前,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孟兄,今日吃素?”他話落,孟槐就入座,低頭扒飯,不吭聲。
“我想找孟兄幫我畫個符。”
孟槐擡眸,不搭理他,心裡嘀咕個不停,滾犢子,我都窮得隻能吃野菜野草了,像是還有靈力的妖怪嗎?世人都知用上孟槐畫像就能消災去禍,但不知孟槐自畫的那種威力更大。
這個事,孟槐之前就跟起琛講過。但不巧,他現在靈力衰微。
“我想着,孟兄用自己的血來畫應該……”
孟槐一手拍桌,發出“嘭”的一聲,一手輕輕放下碗,赤紅的胡子氣得直發抖,“你好大的臉,好大的口氣……你看我,現在摔碗都不敢……”
話到這,孟槐便不再繼續講了,隻覺多講無益。以前他太看得起自己,起朱樓,宴賓客,好不威風,現在樓塌,淪落到顧及把碗摔破了,他要重新找土燒一套。
這谯明山,燒出來的碗帶着怪味,他不喜歡,得跑遠處的青丘,晴山或者月黎山那邊。太遠,他不想跑。
十幾分鐘後。
孟槐用毛筆蘸着自己的掌心血,邊看着鏡子,邊在白紙上畫自己,嘴皮上下張合,“起琛,你太蹬鼻子上臉了,我好歹算是你恩人。”
起琛彎腰收拾着碗筷,瞅見盤子裡那幾根黃蔫蔫的野菜,眉心微蹙,“我就是明白孟兄的為人,才敢鬥膽這麼問。當初知道我那件事,孟兄除了生氣之外更多是怕我受欺負吧。”
孟槐啧了聲。
“得加錢。”孟槐心裡想:不不,是我低估你了,照你這旁人不配合就卷袖子要決鬥的性子,實在不像是會軟綿受欺負的主。
起琛在桌上放下二十個金山楂,全是一個十克那種大果子。孟槐将畫像遞給他時看到桌上的金子,直呼太多了,隻是有點掌心血,他自畫也早已熟能手巧。
“不多。”起琛疊好畫像,補充說道,“這些金子是讓你下山走走停停,好吃好喝半年,隻要不是大吃大喝。”他看着孟槐的臉,“谯明山越來越荒蕪了,四周活物一少,你靈力會消失得更快。”
“你要往妖力多的地方走。”
孟槐拿起金子,踟蹰半晌,點了點頭。
起琛走出門,“我在月黎山,那裡很熱鬧,孟兄往後經過月黎山時,可以去一家名叫‘月黎街面包房’的店,那裡可以找到我。”
孟槐嗯了聲,再擡頭,前面已無起琛的身影。
*
這晚,“越夜越嗨”酒館。
那些不顧阻攔嚷着就要在二樓喝酒的妖怪,一踏上二樓地闆就縮着脖子想後退,下一秒被店員推回去,緊接着大喊一句:二樓雅座,有客到。
每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緻地明白二樓今日為何如此安靜了。
靠窗的位置坐着街道管事!
誰敢瞎來?誰敢撒酒瘋?就連喝酒,也隻敢喝到半道然後吐出來,有些迫于那股無形的壓力幹脆匆忙結賬離開了。
“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在店裡喝酒了。”龔楚嶽拿着一瓶酒走上來,酒液呈深紅色,跟血很像,他指着酒笑道:“葡萄酒,試試。”
話落,便将一齊帶上來的解酒面包也放上桌,起琛裝作不知問他那是什麼?
龔楚嶽挑眉,“面包房阿婆讓我試吃的新品,說可以解酒,今晚我來試試。”
起琛稍坐直,看着圓呼呼的面包,哦了聲,直呼點子不錯。
半個小時後,龔楚嶽頭重腳輕地拆開面包,邊大着舌頭埋怨:“三瓶,基本就我自己在喝。”
“我不能喝太多酒。”起琛神色自在地回答,可放在腿上的手,食指并着中指,突然朝龔楚嶽臉的方向輕輕勾了下。他坐等龔楚嶽吃完面包,約莫十分鐘後,才開口,“感覺如何?”
龔楚嶽托着下巴,眼皮動了動,睜開眼,找水喝,“好像還行,腦袋沒剛才暈了,但是這玩意太抵肚子。”
起琛站起來,往樓下走,慢條斯理地講:“那你跟慕老闆談談,她大概就知道怎麼改。”
龔楚嶽頓覺有理,這句“來,繼續喝”剛喊出,起琛早走出了店門,腹語回答龔楚嶽,“下次吧,我再呆下去,你店裡的客人就要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