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随着江辭溫柔的聲音逐步回籠,陸妄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之前似乎是在江辭面前昏倒了。
昏倒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來着?
陸妄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一件更令他肝膽巨顫的事情——
“你……有沒有受傷?”
陸妄用盡了全力才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來,那聲音沙啞得簡直讓人猝不忍聽。
江辭在聽到陸妄開口的瞬間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撕了個豁口,疼得一塌糊塗。
他握住陸妄那隻沒有輸液的手,慢慢地揉搓着對方的手背,一如過去的樣子,“我沒事,我沒有受傷。”
陸妄聞言像是還不信,他固執地想要起身,但疾病所帶來的疼痛卻讓他隻能躺在床上虛弱地用眼神從江辭身上一寸寸地看過去,在确認了對方身上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之後,他終于點了點頭,嘶啞道:“沒事就好。”
江辭飛快地眨了眨眼,試圖讓眼底的淚不當着陸妄的面流出來。
他再次捏了捏陸妄那冰冷的手,溫聲安慰道:“醒了就好。”
江辭說着,一把拍向床頭的護理鈴,“麻煩來一下,病……他醒了。”
又是一通折騰之後,陸妄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管線才終于得以徹底地撤了下來。
直到這時,陸妄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居然在短時間内加重了不少。
“動脈導管未關閉,室間缺陷,并發主動脈窦瘤……”
陸妄重複着江辭說的話,腦袋裡簡直亂成了一鍋漿糊。
“可我怎麼記得……我記得我小時候不是做過一次關于心髒的手術嗎?”
左右江辭現在已經徹底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陸妄也幹脆不藏着掖着,一股腦地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江辭強忍着心疼沖着陸妄笑了笑,“嗯,你小時候做的手術就是關于動脈導管未閉的手術……隻是,這個就算修複了也有可能會複發,所以……”
“……複發啊。”陸妄聞言,忍不住喃喃重複道。
江辭看着躺在病床上,臉色比床單還要更白一些的陸妄,整個人都覺得自己似乎被放在了地獄煎烤着,他強行咽下哽在喉頭的酸熱硬塊,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雲淡風輕一點。
仿佛隻要這樣,他就能假裝陸妄那嚴重到甚至不知道從何開始治療的病情其實并沒有那麼難纏。
當年他學醫,明明就是為了陸妄。
可他卻偏偏等到陸妄因為自己被刺激到病發才知道對方已經病得這麼重。
重到他甚至可能随時會失去他。
“那…..我還需要再做一次手術什麼的嗎?我最近可能比較難請假噢。”
雖然江辭什麼都還沒說,但出于對彼此的了解,陸妄其實已經猜到自己的病情發展得可能并不樂觀。
他之前之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和江辭分手,就是為了不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
所以哪怕陸妄現在渾身哪兒哪兒都疼,他卻依舊想了句不那麼俏皮的俏皮話來活躍氣氛。
江辭聞言幾乎是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鋪天蓋地的後悔和心疼幾乎要将他淹沒。
有一瞬間江辭甚至想跪在地上祈求上天用他的命去換陸妄的健康。
然而江辭知道,這終究是無用的。
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為可以為陸妄擋雨的傘,遮風的牆,牢牢地替對方撐着,好讓除了病痛以外的風雨都吹不向他。
“可能暫時還不能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