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想過打電話給你。”
江辭看了眼陸妄滿臉風雨欲來的臉色,連忙解釋了起來,“我是擔心你上了一天班太辛苦了,所以才……”
“所以才準備從淩晨走到天亮,然後洗個澡收拾收拾再去醫院大戰三百回合對不對?”
陸妄到底是個律師,要比嘴皮子利的話估計五個江辭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怎麼沒發現你居然對鐵人三項還感興趣呢?”
“小妄,我……”
“江辭我問你,是不是如果我不接受你的表白,我就連做你弟弟的資格都沒有了?”
“憑什麼我和你表白的時候,你一言不合就玩出國,你和我表白的時候我不答應你就要這樣和我劃清界限?”
“江辭,我難道隻是你從小養到大的什麼寵物狗嗎?任由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江辭聞言有些訝異地看向陸妄,忽然發現自己從回國開始就一直錯得離譜。
面對十八歲的陸妄洶湧而來的愛意,他先是丢盔棄甲落荒而逃,而面對六年後的陸妄,他又以一種我愛你你就必須要愛我的二百五姿态強勢出現在對方的生活裡,然後又在對方拒絕自己的時候選擇了一種最糟糕冷暴力的方式來回應這一切。
也許陸妄說得沒錯,從始至終,他江辭都沒有把陸妄當成一個對等的成年人去追求,去愛。
他腦海中的陸妄依舊是自己五歲那年初見時的樣子,弱小到仿佛用手指頭輕輕一捏就能斷氣,所以他才要用盡全力去呵護他,照顧他,但卻獨獨忘了要尊重他。
“對不起小妄,是我的錯。”
江辭隻覺得自己的年紀都長到了狗肚子裡去,整個人幾乎要被鋪天蓋地的羞愧所淹沒。
但陸妄隻是通過後視鏡懶洋洋地看了滿臉歉意的江辭一眼,也許是夏日夜晚的風太過于醉人,又或者是綠化帶裡的薔薇開得實在是過于濃烈,以至于那些諷刺和怒罵到了嘴邊卻紛紛化作了一聲清淺的歎息。
“算了。”
陸妄說。
江辭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的就被他咽了回去。
兩人一路無話地到達家裡的時候已經到了淩晨一點。
至此,江辭才終于領教了B市這個超級大都市交通的恐怖之處。
如果今天陸妄沒未蔔先知地來醫院接他的話,他估計走到天亮都到不了家。
不過才六年,一座城市就又已經發展成了和他記憶中截然不同的樣子,何況是人呢?
江辭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悶頭揍了一拳,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慎重地對陸妄導道歉,卻忽然覺得像是有人把他大腦的開關按下了暫停鍵。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仿佛聽到了陸妄慌張的叫喊,江辭用盡全力張了張嘴,試圖讓對方不要那麼擔心。
但他還沒來得及确認自己的聲音是不是被對方聽到就徹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
“患者除了有點低血糖,其他指标都挺好的,應該是有些過勞了,之後好好休息,三餐要規律基本就沒什麼問題。”
“好的醫生,辛苦您了。”
“害,沒事兒,哎喲,患者好像醒了啊,那行,等打完這瓶葡萄糖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有什麼問題可以随時聯系我。”
陸妄客客氣氣地送走了急診室的醫生之後,這才回頭望向前一刻還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家夥。
“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麼?”
江辭有些遲緩地轉了轉眼球,鼻子已經比大腦更快地判斷出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
江辭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在開口之前還不忘打量下陸妄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妄,我這是……怎麼了?”
江辭不問還好,一問就像是激發了陸妄心中壓不住的滔天怒意,“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