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撈起裴昭，魔氣托舉着他一下子從地上飛入鸮鳥的背脊，玄天宗衆人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劍尊被擄走，無一人上前阻攔。

“師尊……裴師伯他……不會出事吧？”都笑白喃喃，自然不相信自家師尊會出賣自己的師兄，二人應當有什麼算計，但如今玄天宗百廢待興，難道要在魔尊的眼皮子底下算計她？

都笑白憂心忡忡，奚方回頭看了她一眼，揉揉她的腦袋，回頭望着那個越來越遠的黑色小點：“大人的事兒，你這個小不點就别瞎操心了，他高興着呢。”

奚方轉過身，四周的修士已經被玄天宗控制住，他收起含着笑意的眼睛，冷聲道：“如今我們該跟這些人算算總賬了。”

玄天宗的長老和弟子們将抓起來的西境修士朝着玄天宗押去。

另一邊，高空之上，寒風獵獵。

謝泠随手将裴昭丢在鸮鳥寬闊的背上，他虛弱地吐出一口血，掀起眼皮看了謝泠一眼，又低下頭，勉強撐着自己的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迹：“那陣法，融入了司淩的血。”

“所以呢？”謝泠挑眉，“就這樣克制住了你這個無情道劍尊？”

“道心破碎了，早就不是劍尊了。”裴昭低聲。

謝泠看着他這副萎靡的樣子，走上前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勾起一個嘲諷的笑：“裝什麼可憐？”

裴昭喉結滾動，他被迫仰着頭，嘴角流出的血順着下巴緩緩蔓延，直到燙到謝泠的手指。

謝泠拇指微動，盯着那鮮紅的痕迹，指腹碾過裴昭唇邊的血迹，溫熱的血珠在她的指尖化開，謝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半分，某種隐秘的興奮順着背脊爬上來，她不自覺加重力道又蹭了一下，“就這麼想跟我去魔界？”

裴昭仰着頭，眸子水潤，眼尾泛着薄紅，像極了裴霁，“我……無處可去。”

“我不信奚方就這麼跟你決裂了。”奚方這小子她也算是看着長大，哪怕奚方會因為裴昭離開玄天宗，也不可能同裴昭決裂。

謝泠使了點力道，擡手甩開裴昭的臉，“界石到了，我放你離開，你是想去西境報仇還是别的，我都不會阻攔。”

遠方透出點點藍色，界石在雲霧中若隐若現，鸮鳥翅膀下沉，帶着二人緩緩下落。

“雲烨熠拿到司淩的血，乾陽宗估計出事了。”謝泠微微蹙眉。

“你要去救她？”裴昭啞着嗓子。

謝泠察覺到袖子裡的動靜，沉吟道：“她有她的命數。”

“那你為什麼要來救我？”

鸮鳥恰好落在地上，不知是它沒落穩固還是怎的，謝泠覺得心髒咯噔跳了兩拍，她錯開裴昭的眼睛：“奚方發了信函，我不過是為了撈點好處。”

“但他并未把你想要的港口給你。”

他話音一落，謝泠突然冷笑：“所以我才在說你們二人在計謀什麼。”

“我沒有，雲烨熠他……”裴昭話未說完，就被謝泠打斷，“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啰嗦了？”

謝泠一躍跳下鸮鳥的脊背，将裴昭一道拉了下來，倒是沒讓他直接倒在地上，而是使了點力道推着裴昭站直，“你該走了。”

裴昭沉默着，從鸮鳥的脊背上躍下，“所以，是我不行嗎？”

“什麼？”

“我知道了。”裴昭轉身離去。

謝泠皺眉看着他的背影，“他又知道什麼了？神神叨叨的。”

“不知道啊……”袖子裡的司道芮探出頭，對自己創作出來的這個角色……唔……感覺她和自己寫的高嶺之花一點兒都不一樣。

“他背後那個淡紫色，是不是魔氣啊？”

聽到司道芮的話，謝泠才定睛看向裴昭，他身上散發着極清淡的紫光。

但他入魔？

不可能。

方才她握着他的本命劍，其中并未有被心魔侵占的痕迹，莫非是本命劍破損，魔氣入侵？

見她面色凝重，司道芮道：“若是擔心……”

謝泠收起表情，斜了她一眼，“不如你跟着他？”

司道芮忙搖頭，縮到了謝泠的袖子裡，裴昭那家夥現在一看就不正常，才不要跟他。

謝泠轉身朝着魔界内走去：“他的事自有别人操心，五日後仙魔互通商事，通商之前還要會晤，顧不上他。”

“會晤？”

“就在明日。”

距離謝泠救下裴昭已經過去四日，這幾日她忙得不可開交，直到今日才有機會看底下人呈上來的與會名單。

仙魔通商是大事，在正式通商之前将會在魔界内舉辦通商大會，仙魔兩邊都送來了與會名單。

她坐在桌前翻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司道芮坐在她的肩頭小口啃蘋果，“你盯着這頁看了快半個時辰了，玄天宗名單裡沒有裴昭。”

“閉嘴。”謝泠合上名冊，指尖在桌上輕扣，“乾陽宗派了誰來？”

“乾陽宗？”司道芮跳到桌上，翻開另一本冊子，“他們宗主閉關，司淩重傷，說是派了二長老司明光來。”

謝泠“哦”了一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司淩重傷？”

“你忘了，昨日你才去信問過，乾陽宗被雲烨熠控制，淩青和司淩重傷初愈，你不是說要給她寄點補品？”司道芮從桌子上又拿了一塊削好的小蘋果啃了起來。

“嘶，我忘了。”謝泠一拍腦門，這幾天她事情太多，早就忘了這回事兒，她猛地起身，衣袖帶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水暈開了名冊上的字迹，她複又慌忙拯救起墨迹洇開的名冊。

“今天怎麼魂不守舍的。”司道芮意有所指，從一旁抽出手帕給謝泠遞了過去，“從界石回來你狀态就不太對，該不會是擔心她。”

謝泠撇嘴：“我擔心他？我是擔心他身上的魔氣來源，不過幾日，他剛祛除身上的心魔，就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來了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