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意識異常清明,透過灰白的天幕,她看清了“天空”之上的景象。
雲梯上的修士們正在重複着她們之前的動作,她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自己正冷漠地踏上階梯。
“原來,時間是停在了這裡。”鮮血從謝泠的唇角溢出,染紅了裴昭的衣襟。
他們身旁的那些透明人突然停止了攻擊,寸寸碎裂,天幕破開了一個口子:“那是另一個時空。”
謝泠掙紮着起身,她因為透明人那一擊,身上靈力盡失,魔氣占據了她的整片識海,也正是因此,她得以暫時保住性命。
“另一個……時空?”裴昭不太理解謝泠的話,但他還是扶起謝泠。
“我們得找到其他人,駱霜呢?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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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漸暗,草葉幹枯蜷曲,遠處的天際與蒼白的地面模糊成一片,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病态的灰色。
修士們還穿着從玄天宗來時的衣服,在一片蒼白的荒原之上如同一個個滴落的墨點,他們背靠背結成劍陣,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左邊還有!”一個年輕修士嘶吼着揮出長劍,他的衣袖已經破損,小臂之上盡是劍痕。
被他提醒的同門還未來得及轉身,就被透明人從背後貫穿胸口,他低下頭,看着從自己胸前探出來的透明長劍,那上面正緩緩浮現出和他的佩劍一模一樣的紋路。
隻是他沒有機會再說出口,透明長劍抽出,他猛地突出一口血,面色灰白地倒在了地上。
“師兄!”那年輕的修士吼道。
下一瞬,透明人便被一柄長劍貫穿,司淩面色極差,冷漠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她劍尖一挑,将身側的透明人捅了個對穿。
風卷着草屑略過戰場,透明人崩裂的碎片劃破了司淩的身體,鮮紅的血滴落在草地上。
“那草……”年輕修士看着鮮血浸沒過的草地又有了盎然綠意,他立刻噤聲,擡頭卻發現不止是他發現了這個秘密,他身旁不少同門正眼神震驚地看着司淩。
“你的血可以将神域變回原來的樣子!”有修士指着司淩道。
衆人盯着司淩的眼睛發紅,若是她的血能克制那些透明人,讓神域變回原來的樣子,那隻要殺了她……
人群中不止一個人是這麼想的,衆人對視一眼,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氣氛凝滞下來,衆人緊盯着司淩。
突然,一個萬劍宗的修士朝着司淩撲去,“司道友,抱歉了。”
隻是還未近身,突然斜斜地插進來一柄長劍,謝泠飛掠而來,擡手拎住司淩的後頸,将她朝後扯開。
司淩回頭看向謝泠,隻見她周身魔氣暴漲,身上的魔氣,比她見到的任何時候都要濃郁。
破碎的琉璃迸濺在半空中,謝泠突然伸手,捏住其中一片琉璃。
“這……不是第一次。”謝泠喃喃自語,手指微微顫抖。
她體内的魔氣被徹底釋放出來,仿佛回到了百年前體内還未混雜靈氣的時候。
裴昭緊跟在她身後,目光沉冷地盯着不遠處蠢蠢欲動的修士,手中長劍震顫着:“你看到了什麼?”
謝泠緩緩擡頭,目光穿過灰白色的天際,落在那若隐若現仿佛鏡子般的景象上,突然,她推開司淩,朝着身側最近的一個透明人撲去。
掌心化爪,蓋在透明人的頭上,瞬間,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識海。
她看到自己被困在誅魂陣中。
她看到每一次輪回,司淩會因血脈暴露而被群體絞殺。
她看到自己死過無數次,化作透明人沒入灰白色的土地之中,等待下一個自己出現再被喚醒。
謝泠猛地松開手,踉跄後悔,如動物般淺金色的豎瞳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她臉色發白,聲音嘶啞道:“這裡不是神域,這是……”她看向裴昭,“誅魂陣,不對,是時空縫隙,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這裡,不斷輪回這個過程。”
這裡是終點。
等等……
終點?
謝泠腦海中靈光一閃,仿佛有什麼東西她還未來的及抓住就快速閃過。
裴昭瞳孔微縮,扶住謝泠的肩膀,看着她神色恍惚地盯着自己的指尖,“我們會死在這裡化作透明人,記憶會留在這片空間中,等待下次來到這裡的我們重新開始輪回。”
“所以這裡根本就不是神域?”
“根本就沒有什麼神域,仙魔大戰也是假的。”謝泠冷笑一聲,“你們被耍了,千百年來,仙魔大戰一直都是我們在厮殺。”
裴昭沉默下來,攥緊了謝泠的肩膀,輕輕撫拍她的後背,“你看到幕後之人了嗎?天道嗎?”
謝泠沉默下來,她望着裴昭的眼睛,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深沉的面孔,也看到了他眼底的關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