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時,暮色已深,暑氣卻仍未消散。庭院裡的蟬鳴聲漸漸弱了下去,隻剩下幾聲零星的嘶鳴,像是被這悶熱的夜晚壓得喘不過氣。
白景暝站在廊下,指尖夾着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追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白雲杉獨自穿過庭院,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青石闆上的輪廓卻比記憶中單薄了許多。
他想喊住三叔,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今晚這頓飯,處處透着刻意的安排。菜色異常清淡,連老爺子最愛的幾個辣菜都沒上桌,取而代之的是山藥排骨湯、清蒸鲈魚,還有特意為三叔準備的白粥。老爺子興緻很高,拉着幾個陪他喝了幾杯,卻在開頭攔下了三叔。
“老三就别碰酒了,後天還要去醫院。”老爺子當時是這麼說的,語氣自然得仿佛隻是随口一提。
飯桌上,老爺子零星提了幾句白麟堂的近況,又問了西南的事,卻都是點到即止,像是故意留了話頭等人接,卻又在關鍵時刻轉了話題。
“四少。”孟宗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白景暝的思緒。他轉身,直接問道:“三叔的體檢,你知道多少?”
孟宗政顯然是知道體檢的事宜,低聲道,“宇一鳴那邊安排了周五,早上空腹去,說是下午就能出院。”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三爺特意交代,不用我陪同。”
“就這些?”
“就這些。”孟宗政看着白景暝瞬間沉下去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去查查….”
“不必。”白景暝打斷他,聲音冷了下來。現在打聽,反倒打草驚蛇。既然老爺子想讓他知道,那他就親自去一趟。與其迂回試探,不如直接找宇一鳴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