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午後,桂花的香氣在庭院裡浮動。老爺子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睛掃過白景暝眉宇間的倦色,談話便刻意放得簡短。隻是簡單詢問了他是否受傷,又聽他寥寥數語帶過西南局勢。當白景暝提及西南勢力與南美有所勾連,所以才有了費城之行,老爺子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爺孫二人目光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不過盞茶時間,老爺子便擡了擡手:“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改日再詳說。”白景暝恭敬地欠身退出書房,穿過庭院時,甯超快步迎來低聲道:"四少,三爺方才叫政哥去了前院,好像是有事兒。"
白景暝不動聲色地點頭,轉身走出院子。八月的驕陽曬得青石闆發燙,他下意識摸出煙盒,打火機“咔嗒”一聲,煙草燃燒的霧氣中,他眯眼望向遠處金黃的銀杏樹。
老爺子的态度太過微妙,特别是剛進門時宇寒那番關于胃鏡的醫囑,字字都像精心設計的暗示。他吐出一口煙霧,眉頭不自覺地緊鎖。若隻是巧合,那他必須立即确認三叔的身體狀況。這一年在西南,孟宗政的彙報裡從未提及此事。若是有意敲打….
白景暝的指尖微微一顫,煙灰簌簌落下。
當年他與奉凰那場做戲的婚變,讓三叔氣得當場嘔血入院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老爺子今日那番話,是否在暗示,若三叔知曉自己的那些“小動作”….
全麻胃鏡,這幾個字像一根刺紮在心頭。老爺子問到底嚴不嚴重,是因為有症狀,還是已經查出了問題,需要進一步确認?白景暝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戒指,他必須盡快弄清楚。
“景暝?”
熟悉的嗓音像一柄利刃劈開思緒。白景暝倏然擡頭,陽光中那道修長身影正朝自己走來,孟宗政落後半步跟在身側。他條件反射般掐滅煙頭,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三叔。”
這兩個字在唇齒間輾轉,帶着說不出的複雜。半年未見,白雲杉依然如修竹般挺拔,隻是眼角的細紋在陽光下無所遁形,鬓邊也多了幾絲不易察覺的銀白。
“怎麼又抽上了?”白雲杉的聲音裡裹着三分責備,卻還摻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白景暝的喉結動了動,準備好的話在舌尖轉了個圈又咽了回去。他設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在這裡意外遇見。煙草的餘味還在唇齒間萦繞,白雲杉已經走到了近前。
“回來了?”聞到了對方身上淡淡的藥香,混合着熟悉的檀香氣息。他想起了方才在書房宇寒的話,他想開口詢問檢查的事,卻又不知從何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