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開,白景暝的臉微微偏了過去,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他站在原地,沒有擋,沒有動,隻是微微轉頭靜靜地看着三叔,目光平靜得可怕。
被這雙眼睛盯着,白雲杉隻覺得心底發寒。
這是他熟悉的眼神,卻是他最不希望他走的一條路。
眼前的這個人,并不是他熟悉的景暝,不是。
有些味道是遮不住的。
白雲杉知道這就是原因,他能聞見白景暝身上那股子遮不住的血腥味,從戰場上帶回來的血腥味。
知道瞞不住,就幹脆讓老爺子支開自己,這就是他的作風。
白雲杉當然知道白景暝這次的西南之行對于白家很重要,但是此刻不想讓他返回西南。國境線之外,金三角腹底,那是他的目的地,就像那年的南美,一樣的潮濕,一樣的兇險。
可這一次和南美又不一樣。
首先,白雲杉無法去西南。
老爺子将他召回來之後,就明裡暗裡進行了各種的限制,阻斷了他去西南的各種途徑,他可能都無法到達邊境的敏感地區,更不要提出境。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白景暝也有所防備,而老爺子讓孟宗政跟在自己身邊,可能也有這一層用意。
其次,他也無法把手伸到西南。
南美那一次更像是一種巧合,恰巧自己的人遇見了,恰巧自己能掌控局勢。而如今,自己已經退了下來,自然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何況,西南局勢複雜,他都無法摸清楚具體的情況,那他所謂的“援手”,也許對于身處其中的白景暝是“殺招”,也更不敢妄動。
白景暝讓老爺子支開自己是避開沖突,也是不給自己幹預的機會,因為這是自己唯一能攔住他的機會。
“你還是白景暝嗎?”白雲杉的話讓白景暝微微皺眉,他讀到了三叔這句話裡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軟了下來,輕聲叫了句三叔,似乎是一種妥協。
“可是不管你是白景暝,是Neo,還是SnowWolf,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區别。”聽到這句話,白景暝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眼神中透出的更多的是一種無奈。他記得上次三叔說出這句話的場景,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你之前答應過我,不會再出任務了。”似乎是毫無關聯的兩句話,可放在一起,白景暝卻明白了三叔的意思。
他确實答應過三叔不再出任務,他甚至記得三叔那一刻的驚喜,因為David告訴了他南美的事情,因為David說,三叔早應該退了,不應該因為自己還停在那個位置上。David也勸他不要再查南美的事情,不要再把三叔拉進那個深深的漩渦。
後來白景暝還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為南美的行動,三叔在基地的發展可能會有很大的不同。知道越多,愧疚感就越強,也越難釋懷。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現在的三叔可能還是能進入西南對自己進行一些幹預,甚至他可能早就去了西南。
白景暝記得更清楚的是三叔當時說的另一句,【你是我白雲杉一點點當兒子養大的人,永遠是,也永遠不會改變。也是唯一一個。】
唯一一個。
三叔的話,說得很清楚。
他明白。
但是也就是因為南美,也就是因為他是三叔當兒子養大的唯一一個,所以,他要把這件事情真正地了結。
前年匆匆解決,埋下的雷,必須要掃清。
司馬說過,揍一頓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問題。
答應的事情沒有做到,确實該揍。
等他回來了,他願意帶着藤條去書房,認錯,挨罰。
可今天….
不行。
“我下午三點的飛機。”沉默了許久,這是白景暝給出的最後回複。他沒有再停留,往門口走去,擦肩而過的瞬間,白雲杉扣住了他的手腕。
襯衫之下,他握住的是一塊戰術手表,棱角分明。
白雲杉的手緊緊握住了白景暝的手腕,仿佛這樣就能将他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