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視頻在腦子裡回訪,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三叔,他清楚地記得那天的場景,他記得三叔的語氣,記得三叔說的話,記得那雙锃亮的皮鞋,但是他的記憶中沒有三叔的表情,沒有三叔低頭看他的樣子。
他想象過,但是想象和真實卻終究有差距。
他想起那晚在老爺子書房裡,背對着自己跪着的三叔;想起了推開自己後三叔的踉跄,想起了一瘸一拐走遠的三叔。
一年前,同樣在這裡,同樣的檢測,同樣提前預知結果,但是結果卻完全不同。
白景暝的眉頭深深皺起,如果一年前,在這裡,他能給出今天的尿檢和血檢結果,那麼是不是對于所有的人來說都是更好的結果?
如果,自己聽三叔的話,戒了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喜歡假設的人,但是當他看到那張照片,看到那段視頻時,他突然想起來,三叔趕回來是給他過生日的,虛歲三十。
所以,如果自己真的能給出來今天的結果,是不是就沒有後面的事情了,是不是也不會有卡着極限的21天,也沒有現在的反複。
他告訴三叔,結束了,我赢了。
但是現在看起來,并沒有。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有人推開門,袁野回頭看到楊帆拿着報告進來,他對袁野搖了搖頭。
結果出來了,尿檢和血檢都沒有問題。
“抓不了他嗎?”袁野問,但似乎更像是在問自己,楊帆點頭,“DNA結果還在比對,毛發結果還要等等,但是他可能真的戒了。”
“戒了?”袁野看着監控裡的白景暝,這個人和前幾天見到的白景銳太不一樣了,你明知道他在撒謊,卻找不出任何佐證,他說的話沒有漏洞,甚至肢體語言和微表情都看不出破綻,他必然經過專業的審訊對抗訓練,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他刻意為之。
袁野眯着眼睛看監控裡的人,他自然不相信什麼藥物治療的鬼話,一年前他必然在吸,他确信視頻裡白雲杉問的就是吸毒,但卻無法找到證據。
那段視頻他看了無數次,回想白景銳聽到自己尿檢陽性的反應,似乎有點相信關于白家禁毒的傳言了。
【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這句話倒不像是假話,自己小時候皮也沒少挨揍,老一輩信奉堂前教子,但再怎麼也不會是視頻裡那樣往死裡踹。
監控裡白景暝突然轉過頭,兩人透過鏡頭對視,袁野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他打那個招呼,因為他比白家的任何人都要危險,都要警覺,可能自己就打草驚蛇了。
他不知道這個人用什麼方法戒掉了,他隻能寄希望于毛發測試,極限90天的存留期,那也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他看過太多複吸的案例,很多人進了強戒所,出來後似乎是重生,有些人甚至換了城市、換了環境和以前的切斷一切聯系,但他沒見過任何一個人真正戒掉過,沒有一個人。
沒有一個人,甚至是任務成功後脫身的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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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直接證據,所以這次都不到24小時白景暝就被釋放。
來接人的還是孟宗政,一路無言,出了電梯門往地庫走的路上白景暝卻突然停下來轉身問,“有煙嗎?”
孟宗政楞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站在過道裡,電梯門再次打開,有人陸續出來,白景暝看着楞在原地的孟宗政卻突然搖頭笑了,他轉過身沒有再問,“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