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分析完當天的訓練數據和體征監控數據後,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按照白景暝現在的身體狀況,他的訓練計劃并不合理。所以當他和宇一鳴讨論體檢報告和數據,修改完訓練計劃後已經是深夜,計劃的“促膝長談”被迫推遲到第二天,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人體猶如一台緊密的儀器,各部分緊密關聯,互相磨合達到一種穩定的狀态。而毒品的進入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和穩定,毒品帶來的“快樂”極其短暫,同時這種短暫的“快樂”代價極其慘重。
因為身體一旦适應了高阈值就需要不停被“補給”,一旦這種特殊的“補給”被切斷,所有的平衡都會被打破,再也無法自行回到原本的平衡狀态。
就算是他白景暝也會因此失控,因為在内分泌面前,所有的人,所有的自控,所有的理智都變得不堪一擊。
嚴重的戒斷反應來襲,原定的訓練計劃根本無法正常執行。
嗜睡、嚴重的頭疼與注意力不集中讓白景暝根本無法完成基礎的訓練,David甚至需要限制他的活動,甚至将他進行保定。
與傳統毒品生理上的痛不欲生相比,合成毒品的軀體上的症狀相對較輕,但是精神上卻更加折磨人,戒斷反應下的白景暝整天渾渾噩噩的,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做了很多夢,夢裡去了很多地方,夢裡見了很多人。
一會兒回到了白麟堂,一會兒回到了基地,一會兒回到了他熟悉的戰場,一會兒又回到了費城。夢裡一切是那麼真實,讓人難以分辨。
有時他親曆,有時隻是旁觀。
他又回到了幼年,他永遠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到了十幾歲,他永遠抓不住的手;回到了南美,無法逃脫的夢魇;回到了….
又一次驚醒,但對于白景暝來說驚醒卻是一種解脫,因為總算是醒來了。
屋裡的燈沒關,白景暝望着天花闆,眼睛沒有焦距。夢裡的感覺太過真實,讓他一時間緩不過來,他長長地吸氣然後慢慢吐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一呼一吸之間,他不敢去想其他的東西。
幾分鐘David推門而入,從監控裡看,白景暝又做夢了,手環的體征監控發出了警報,這夢必然不美好,“要吃點東西嗎?”
白景暝搖頭,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閉上眼睛夢裡的一切似乎又浮現在眼前,他睜開眼睛,眉頭緊皺。
“這是正常的戒斷反應,你….”David不知道白景暝夢見了什麼,但沒等他說完就被白景暝打斷,“我知道:生動而不愉快的夢。”是的,他當然知道,他查過很多資料,關于發展階段,關于劑量,關于戒斷反應。他知道自己現在出現的症狀對應的是哪一條,但是知道和親身體驗是完全不同的。
“我幫你解開繩子。”David說着去解開白景暝手上的繩子,這幾天他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為了避免發生意外David不得不用繩子将其保定,“你去沖個澡,換個衣服,多少吃點東西。”
“我夢見了Tony,”David一愣,手裡的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然後他聽到白景暝接着說,“又一次。”
David抿了抿唇沒有答話,繼續手上的動作,直到他解開了所有的繩子坐到了床邊,他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說,“你也知道,那種情況下可能那就是最好的選擇。”
知道,就算十幾年前他不知道,現在他也該明白。
就像那年在南美,他也會命令Icon離開,因為那種情況下,分開走勝率更大。不僅如此,就算被俘,相比同時被抓,分開走隻要有一個人回到基地另一個人才更有可能獲救。
同樣,那一年,他能理解Tony的選擇,因為他變成了Tony,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但是,理解也隻是理解,他忘不了,永遠忘不了。而且也是那一年的南美的經曆,讓他明白被俘之後會面對什麼,遠比基地的訓練更加殘酷。
白景暝低頭坐在床邊,悶聲說,“我知道的。”
他是知道的。
David用手拍了拍白景暝的肩膀,這些年在OCEAN出生入死,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十幾歲的孩子,有些事情不必多言,有些事情多說無益。
白雲杉站在門口的陰影裡,停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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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急性的戒斷反應持續了一周終于好轉,David和宇一鳴稍微松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歡呼,因為被迫兩班倒的日子也随之結束。
恢複性訓練開始,調整之後的訓練計劃将每天塞得滿滿的,白景暝的配合讓David覺得有些不真實,不過運動确實是戒斷計劃中的一部分,白景暝也清楚。
David将近三天的訓練數據放在了白雲杉桌上,“急性的戒斷反應基本上消失了,這幾天的恢複訓練成績明顯好轉,按這個進度來說應該沒有問題。”
“好。”白雲杉看着David交上來的數據,“繼續吧,明天讓一鳴那邊安排一次血檢和尿檢。”時間過半,可能是白景暝一直控制着攝入量,所以情況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戒斷症狀的持續時間和身體的回複情況也說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