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孟宗政輕喚了幾聲，白景暝這才回過神來，按着眉心微微皺了皺眉頭，“抱歉，剛說到哪裡了？”

“你先休息吧。”視頻電話那頭的Arthur并沒有繼續，雖然不在國内，但Arthur也知道，從奉凰出事到現在，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回到國内之後又有了白雲杉的事情，直到現在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攝入源也找到了，算是讓那根緊繃的弦稍微松下來一點，“我這邊先排查，然後安排對接方案。”

“好。”白景暝點頭，也沒有再硬撐，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态，何況對面不是别人，是Arthur。

誰也沒想到攝入源竟然是煙。

第一次大篩查的時候就被漏掉的東西，因為太熟悉，因為是特供，因為貼身放置随手就摸出來的東西。太熟悉的東西反倒容易被忽略掉，就在空氣一樣。

那隐藏在後面的人又是誰？白景暝想到這裡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個人對自己很熟悉，不僅是自己，還有白家，甚至OCEAN的運作方式、流程，甚至....

可是這十年，能接觸到這些的人太少了，幾乎沒有，這捋來捋去，卻越來越沒頭緒。而且這事兒還沒那麼簡單，現在老爺子知道了。

他長歎了一口氣。

“你要不先回來？先戒？”Arthur的話打斷了白景暝的思路，白景暝當然理解他的顧慮，被滲透到這一步，最安全的辦法自然是退回到費城的本部，自己的地盤做什麼都方便一點。而且顯而易見的是，對手在國内，畢竟因為在OCEAN過了這麼多年刀尖舔血的日子也沒有出現過這種問題。

白景暝自然也清楚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從一開始就封鎖了消息，他知道回費城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是如果隻是為了穩妥，在查出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就會按兵不動，而不是回國，所以他搖了搖頭，也不算是拒絕，“我再想想。”

“行，有決定了告訴我，我來安排。”Arthur看着白景暝，稍作停頓，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教，你三叔知道了？”

“嗯。”白景暝點頭，自然知道Arthur問的是什麼。

“哦。”Arthur點頭，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化成一個哦字。

“沒事了。”白景暝這句沒事了更多的是讓Arthur寬心，這麼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張嘴就知道他想說什麼，白景暝摸了摸鼻子，當年基地的那些事情也就他們知道了。

“那就好。”Arthur是真的松了口氣，當年的事情鬧得不大，也沒有什麼正式的處罰決定，但前一天還表彰總結，第二天Neo就開始長達半個月的缺訓，作為當時搭檔的Jim卻心情愉悅。保密條例自然有，但規矩是規矩，攔不住私底下的讨論，也堵不住Jim那張嘴。

等Neo再回來，一沒缺胳膊少腿，二沒重傷，看不出什麼變化，隻是閉嘴不提，而拿東西是再也不敢碰。不僅如此，之後的那些新花樣，他也隻是看看。有次玩笑開過了，隔壁組往他酒裡加了點東西被他發現，當場掀桌子翻臉也就絕了這茬。

攔不住的是好奇，大家也好奇，所以有次喝高了Mike問起來，Neo摸了摸鼻子，多少有點僵，“我是怕了。”聽到這裡，一邊的Arthur一口酒噴了出來，咳了半天，可Neo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再後來大家也就習慣了，也就避開了。

又聊了幾句，Arthur才挂斷了視頻電話，孟宗政領了任務出門，辦公室隻剩下白景暝一個人，他習慣性地把手插進褲兜，卻沒有煙和打火機，這才想起來昨晚是把東西都留在了病房的茶幾上。

“少抽點。”耳邊回響起的是白雲杉的聲音，他停了下來，手指習慣性地摩挲着無名指上的戒指，卻不知為何想起的是那天的書房，他并不太清楚三叔對老爺子承諾過什麼，可是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情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就算最後在醫院老爺子知道了，也沒有大的動作，确實将事情交給了三叔處理。

白景暝皺着眉頭，他忍不住去想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承諾，三叔到底承諾過什麼。

白景暝想起了邱葉，王六的那個發小，人和事情好像都湊到了一起。

當年，因為王六的那句話，自己出面幫他了一次，才有了後面的這些交集。

當年是什麼都沒有，老爺子就讓大爺帶人查了SKY CLUB，老爺子親自問話，最後開了刑堂走了家法，按規矩什麼都不能少。

這一次按規矩來說，自己必然去刑堂走一輪，至少書房是跑不掉，可老爺子在得知這件事情後，隻是将事情交給了三叔處理，甚至沒有多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承諾，而三叔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三叔也沒有深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白景暝能理解老爺子對消息的封鎖，除了當天在病房裡的人他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因為現在的局勢，因為如今牽涉到的不僅是SKY CLUB，還有白家，自己是白麟堂四少，事情一捅出去百害無一利。

因為這世間的事情大多不是事實如何，而是在人們相信的“事實”，因為“真相”并沒有那麼吸引人，情緒、立場、輿論導向有時候占主導，而反轉更不是那麼容易。當局者迷，但旁觀者更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