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杉聽到動靜往門口看,見老爺子進來準備起身,老爺子卻讓他躺下,而老爺子身後的白景暝卻讓他微微皺眉。
白景暝低着頭跟着老爺子往裡走,他不知道老爺子本來想帶他來醫院幹什麼,但是他知道老爺子現在帶他來是讓他把事情說清楚,可是,他不知道怎麼和三叔說這件事情,不知道從何說起。
老爺子的臉色極差,白雲杉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老爺子是什麼意思,隻好調高了床頭坐了起來。
“你!”老爺子走到了床邊,手裡的拐杖指了指白景暝,又指了指床邊的空地,“跪下!”
白雲杉倒是不意外,David說那天晚上老爺子接到電話來醫院就沒有給好臉,老爺子不猜到八分也猜到了六分;今天老大白雲松打電話過來說了下午書房的事情,說是老爺子是要重罰,自己想開口勸一句都沒有機會。
白雲杉看白景暝屈膝跪下,低着頭,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不知道白雲松離開書房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這樣子,很不愉快。白景暝的性格他很清楚,老爺子的處理方式他也明白,所以,他突然有些擔心。老爺子不罰,反倒把人帶來醫院自己面前,這恐怕是真的僵了。
白雲杉突然想起,那隻叫Mars的狗。
當年,老爺子把那件事情交給自己處理,卻沒想到事情最後走到了那個地步。
現在,如果老爺子還是将這件事情交給自己處理,白雲杉被子下的拳頭微微緊握,那應該怎麼辦?
老大說,孩子麼,終究要教的,總會犯錯的,能知錯就改就好。
可是,老大不知道,這事兒不是什麼對長輩不敬,這後面這些事情外人還不知道,而老爺子這次,不會那麼簡單,他突然覺得不安起來。
“爸,我....”咚咚兩聲是拐杖敲地面的聲音,白雲杉一愣,剩下的話自然就卡住了,隻見老爺子站在白景暝身後,話裡帶着三分怒意,“你自己說!從頭說!”
白雲杉不明白老爺子讓白景暝說什麼,但沒等他深想,老爺子的拐杖就敲在了白景暝的背上,白景暝倒是跪得穩,隻是深吸了一口氣答了句,“是。”
白雲杉眉頭緊皺,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老爺子連三秒都不願意等,可是....他用手按着太陽穴,突然洩了氣一般,不願意再多想。
這麼多年,反反複複,從十歲,到二十歲,到三十歲,反反複複這麼多年了,到現在,到這次,也想清楚了,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我9号晚上接到的電話,那晚我帶孟宗政和秋岚,在檀宮。”白景暝低着頭,聲音很悶,語速不快,出奇地穩,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
聽到秋岚的名字,白雲杉的手停了下來,他擡頭看老爺子卻沒有得到回應,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雙手交疊,拐杖撐在身前。
“等我回到美國,是兩天之後。”白景暝頓了一下,似乎刻意在回避一些問題,一些詞語,“我聯系了醫院,安排了複查和會診,主要是就可行性進行風險評估。”
白雲杉知道,司馬說過這些,司馬說自己也沒想到白景暝會這麼快趕回來,還以為他是盡心盡力安排複查,可人是回來了,心思卻一點沒在這裡。
“當天做完檢查之後,專家仍舊存在分歧,讨論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下午。”
白雲杉又看了一眼老爺子,不明白老爺子為什麼讓白景暝說這些,司馬說是白景暝決定的手術,奉凰一直在猶豫,然後突然就決定了。孕期出軌。司馬說自己從來沒想過這些,也沒想到手術當天,白景暝并沒有出現在病房,而是派律師送來了離婚協議,找到人的時候他在醫院另一間病房裡工作,說是最近比較重要的一個項目。
“下午兩點左右,我接到通知。”白景暝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我這次的**BEN丙安檢測結果呈陽性。”
說完,白景暝停了下來,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過分的安靜,就像暴風雨前的甯靜。
白景暝似乎在等什麼,可這次,老爺子并沒有催促,過了許久,他擡頭,一擡頭對上的就是白雲杉的眼睛。
白雲杉聽到白景暝說出這個名詞的時候,一句什麼差點脫口而出,他看老爺子,顯然老爺子已經知道了,這才是今天的重點。
他看白景暝,他跪着,不說話,在等。
白雲杉看着他,這個角度不太陌生,自己就是這麼看着他一點點長大,一點點走遠。突然想起那年,一封郵件将他召回過,他倒是坦然,因為他心理很清楚,用自己的副卡定了機票的那一刻就很清楚,回來會是怎麼樣。
現在,他也知道,說出這個會怎麼樣,所以他在等。
白雲杉看着他,看他擡頭,然後又快速地避開自己的眼神,他還是一點都沒變,這種模式,這個場景。
“複查結果,陽性,時間超過六個月。”白景暝繼續說,身側的拳頭不由握緊,“所以,專家組達成了一緻。”
六個月,白雲杉擡頭看老爺子,六個月,這種滲透比事情本身更可怕,現在白景暝是在白家,在白家的地盤,可就是他這麼小心,都能不知不覺地六個月,冰山一角。
“我安排了手術時間,但奉凰不同意。”白景暝的語速略微提高了一點,“也就在這時候,奉凰收到了郵件,指向我和秋岚有染。于是我們協議離婚,奉凰同意了手術。”
“術後,奉凰找我長談了一次,她發現了有些不對,所以我們隻是協議離婚了。”
白雲杉能聽出來,白景暝省略了很多細節,他似乎不願意提起這趟美國之行,他的陳述裡面沒有司馬,也沒有項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