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我确實不懂。”白景暝放下手中的短勺,轉頭看一邊的奉凰,她低着頭,垂下的頭發攔住了她的眼睛,“我不懂為什麼你放不下,都十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對不起。”白景暝歎了口氣,看着手上的右手,“我做不到。”
“為什麼?”
長長的沉默之後,白景暝給出了他的回答:“因為我要含着那塊身份牌死去,那是我的宿命。”
奉凰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她以為白景暝會說兄弟、羁絆或者其他什麼,隻是從未料到他會說[宿命],這個詞是這麼的陌生。
“宿命?!”奉凰隻覺得好笑,她看着白景暝搖頭笑了,淚水卻簌簌而下,“白景暝!你從來不相信什麼宿命!為什麼你要用這種借口來掩飾!你就是放不下他!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你終究放不下!”
“我們不要說這件事好嗎?”白景暝回頭看着奉凰,語氣妥協,但奉凰知道他并未妥協,他心底在這件事情上妥協過,“我....”
“白景暝!” 被奉凰打斷的白景暝等着白景暝的下一句,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白景暝,如果讓你在我和身份牌之間選擇一個,你選誰?”
“當然選你啊。”白景暝知道奉凰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然也不會問這種問題。愣了一秒之後,他便笑呵呵地答道,他希望能哄得奉凰開心。
“那你現在把你脖子上的身份牌摘下來給我。”奉凰看着白景暝瞬間收斂笑容的臉接着說,“然後把Collie叫進來。把這台電腦交給他,告訴他你不再管這件事情了。”
奉凰搖了搖頭,沒等白景暝回答就站了起來,因為她看到了他緊縮的瞳孔,看到了繃緊的肌肉和緊握的拳頭。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因為在上一秒還無比期待白景暝會将脖子上的身份牌取下來放在自己的手心,她希望他能和以前一樣對自己說:I Promise,Promise。可惜這一次,他不會。身體的反應比語言更真實。
奉凰轉身一步步朝門口走去,她期待身後的人開口挽留,但是他依舊沉默,直到她走出房間,他也沒有再多說一句。
門輕輕地合上了,隔開了客廳與病房,似乎也隔開了兩個人的世界。客廳裡沒有護士,奉凰的身體沿着牆慢慢滑下去,她承認自己有些自私,甚至有些無理取鬧。她也知道不同質的東西無法進行比較,她也不希望他僅僅為了自己就放棄這七年間積聚起的一切。但是她真的不希望繼續這種無助地等待和守望,有這麼一次就夠了,她怕,真的怕了。
白景暝看着關上的房門半晌,轉頭又拿起了面前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将蛋糕吃完,收拾好之後将一邊的電腦重新喚醒,打開剛才的文件。隻是一頁還沒看完就合上了電腦,不行啊,完全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
一夜的沉寂之後,白景暝便恢複了“正常”,他依舊是Neo,依舊是SNOW。他處理他的文件,下達他的命令,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食量的驟減讓醫生擔心,可是他不在乎。是的,在周圍的人眼中,他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隻在乎他的任務,隻在乎他要查的東西。
第二天下午他叫來了Collie,下達了他的命令,他的态度依舊堅決:迅速查清楚這件事!及時找回身份牌!挖出Minos的藏身之處!他這是要進行瘋狂的報複嗎?
Arthur和Mike在接到通知後并沒有幹涉他的決定,隻是打電話過來确認了一番,這時候的他誰也勸不住。前線的第一階段任務已經結束了,結果完全在那位指揮者的掌控之中,階段性的勝利似乎削弱了OCEAN執行搜索計劃所産生的的影響,情勢逐漸轉好。
似乎是一種默契,Arthur和Mike沒有向白景暝提起他們看到了那份缜密的作戰計劃書,可能是不想白景暝再耗心去查這些事情吧。他們了解白景暝,這個強大的盟友突然出現會讓他很不安,因為在這裡沒有永遠的盟友,下一次想見可能就是敵人,所以他必定會去竭盡全力去調查。
第三天,他叫來了律師和秘書,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關着門足足談了兩個小時。接着大量的文件被人從他的住處運出,他在幹什麼?
第四天,天氣出奇的好。白景暝卻依舊窩在房間裡處理着他的文件,下達他的命令。隻是晚些的時候,他讓護士打電話給奉凰。電話裡說是讓她過來醫院一趟,沒有說為什麼,隻是說來一趟。
護士挂斷電話後回應說奉凰答應了,大概一個小時後到。白景暝聽到這話從文件中擡頭對護士吩咐道,“準備一下,我要出去透個氣,推我去天台吧。”
“天台?”護士遲疑了一下,也就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就按照要求把話傳了下去。一番準備之後,白景暝被移上了輪椅,Collie推着他上了天台,依舊是嚴密的安保,他們不敢有半點馬虎。
白景暝坐了一會兒卻轉頭對身後的Collie說,“你帶人都退下吧,我要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兒。晚點Michelle來了,你領她上來。”
“可....”Collie有點遲疑,他是不放心的。
“附近沒有狙擊點,而這醫院早就被你們排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白景暝在簡短的分析之後,直接下達了他的命令,“退了!”
“是。”Collie能感覺到今天的白景暝有些不同,他的直覺告訴他,今天的SNOW惹不得。他點頭,帶着所有的人退出了天台,留下空曠的天台讓白景暝獨處。
白景暝靠坐在輪椅上,擡頭,太陽微沉映紅了天空,這天和那一刻透過窗子看到了一樣,血一樣的顔色。他閉上眼睛,和那一刻一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想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