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暝和武軍晟有說有笑地下了車，跨過花園的栅欄，穿過草地。在武軍晟一邊推開客廳的落地玻璃門一邊叫保姆送拖鞋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客廳裡多了一個人，這話自然就卡在嗓子邊上，直呆呆地愣住了。還是白景暝鎮定，他隻是愣了一下，然後和平時一樣脫了鞋子穿着襪子踩在了地毯上，似乎客廳裡那人壓根就不存在一般。

“我說過什麼？”白雲杉擡頭叫住了從自己身前走過的白景暝，他指着花園栅欄外嶄新的Aprilia，“我說過什麼？！”

“你說過太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章哪一條。”白景暝抱着頭盔停住，轉身直面白雲杉，“我更不知道你想要我回答的是哪一章哪一條。”

“這就是你的态度？！”白雲杉氣結，從進到桂園沒有看到白景暝的那一刻就已經在氣頭上，打電話不是不接就是忙音讓火氣燒了起來，看到裝備精良潇灑停車的白景暝更是火冒三丈，白景暝倒真沒忘記火上澆油。

“我說的是事實。”保姆為武軍晟送上了拖鞋，後者的鞋脫到一半聽到這句話直接将保姆也拉出了房間，拉上窗簾，關緊落地窗。看這發展趨勢自己還是不要繼續呆下去為好，不然除了尴尬就是殃及池魚。

“我說過，我不反對你玩車，但是絕不允許你飚摩托。”白雲杉的語氣聽起來還算冷靜，至少還是在說，而不是在吼。

“是，你說過，在基地的時候。”發動機的聲音響起，車前燈刺眼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射入隻開了幾盞小燈的客廳，白景暝轉頭似乎更關心的是武軍晟的突然撤離。

“你知道！你知道就是明知故犯！”這不是叔侄之間熟悉的交談方式，也許随着時間的慢慢流逝，那種熟悉也在慢慢消退。

“是的，我知道。”白景暝抱着頭盔，Mike說這頭盔用的是當前流行的材料碳纖維，當然流行的原因之一是因為他密度小抗拉強度好，然後這配色和Aprilia也蠻搭的。

“和你違規賽車的處罰一樣，從上車那一分鐘開始算起，分鐘數乘以10就是你的蛙跳次數！”白雲杉沒有注意到白景暝的走神，他也不覺得白景暝會在這個時候走神，至少他了解的白景暝不會，但是事實如此，“規矩應該不用我再強調一遍吧”

“雙腳分開成半蹲，上體稍前傾，雙臂在身體後交叉緊握，每次跳越距離不得低于1.3米。”白景暝擡起頭，他的回答準确無誤，白雲杉微微點頭也算是基本滿意，看來還是沒全忘。

“我不喜歡别人欠賬。”滿意不代表會減輕懲罰，白雲杉催促道，“去房間換套衣服馬上去。”

“這是命令？”白景暝永遠不會忘記反問，無論他是否願意去做，這種反問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就像那些21天養成的習慣一樣。

“不，你壞了規矩，這是你要承擔的代價。”白雲杉也已經習慣了這種反問，從最初的無法接受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很多個21天後的結果。

“我沒有。”白景暝看着右手腕處的紋身，就像習慣這個紋身一樣，自己逐漸習慣了現在的身份，很多人要求他習慣，很多人希望他融入，“那是基地的規矩，約束的是雇傭兵的我，你是我長官，你有執行處罰的權力；我剛回到這裡的時候你說過哦：‘你現在隻是白家四少白景暝，我不再是你的長官，所以那些所謂的規矩也沒有那個必要了’，你仍舊可以命令我，但是我沒有違規。”白景暝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平時得到白雲杉肯定的回答之後那個平靜的“是”字。他平靜地看着白雲杉，平靜的等待着白雲杉的反應，眼裡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同樣也不帶任何感情。

“對！不。算。違。規。”白雲杉很久之後才一字一句地答道，他接受不了這種突變，就像白景暝第一次問出那句“這是命令？”一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在那件事發生後的這麼多個21天中，白景暝已經一次次挑戰自己的底線，每當自己開始習慣的時候，新的“挑戰”總會出現。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回房間了。”白景暝很有禮貌，就像一直以來在電話裡一樣，聽起來禮貌恭敬，但也隻是聽起來而已。

“但是這是命令。”白雲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可能真是氣急了，可能不願意看到與第一次回答“這是命令”之後一樣的結局。不同的處理方式會不會帶來不同的發展趨勢？白雲杉決定嘗試，所以他用絕對命令的語氣說，“這是命令！立即執行！”

“我今天累了，改天吧。”阻止白景暝前行的是迎面而來的玻璃杯，但是被白景暝也隻是反射性地偏頭躲過，玻璃杯砸在電視牆旁邊的櫃子上，碎了滿地。白景暝看了看滿地的玻璃，轉過身來，看着白雲杉靜靜的等待。這次雖然砸的不是什麼聞香杯，自己也不再是那是Neo，但是砸杯子的人同樣有話要說。

“今天是周六，你應該在白麟堂的書房裡。”白雲杉用了五分鐘依舊不能平複變深變重了的呼吸。

“你說過，可以改期。”看來白景暝确實記得很清楚的，他說過的很多話他都記得很清楚。

“這不是借口！”白雲杉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白景暝跟前，踩着玻璃碎片停在了白景暝面前，“我也說過你沒有任何特權。你現在沒什麼特權就已經學會了濫用職權，那等到以後上位了會變成什麼樣子？！”

“想罰我就直說，何必這麼拐彎抹角的？”白景暝搖頭笑了笑，笑容未收卻迎來了白雲杉響亮的一巴掌，但他隻是舔了舔嘴角，“我明天會去白麟堂刑堂，對長輩不敬，這條你滿意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白雲杉怔住了，和基地辦公室那一次不一樣，這一次他沒有抄起藤條就打，他隻是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件事情之後他一直在竭盡全力地補救着，可是結果卻始終不盡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