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轉小雨,16到23度。”車載電台今天的天氣預報似乎很準,天陰沉沉的,正如此刻車内的氣氛一般。白景暝猶豫了許久,最終沒有問正在開車的白雲杉。
沒有任何預兆,今早白雲杉将白景暝帶上了車,也沒有說去哪,隻不過看路邊的建築已經不在A市的近郊。
為了查“學校”忙了一夜的白景暝漸漸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正好是白雲杉将車停下的時候。
“下車。”白雲杉見他醒了也沒多說,隻是拔下車鑰匙,打開車尾箱,讓白景暝有些意外的是,裡面竟然放着一大束鮮花和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還有一個背包。
“走吧。”将花遞給白景暝,自己背起背包,拿着禮品盒走在了前頭。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留給白景暝提問的時間和機會。
昨晚的雨讓山路有些泥濘,白景暝不由微微皺眉,西裝襯衫遠沒有迷彩服活動自如,腳下的皮鞋更讓他懷念鞋櫃裡的軍靴。不過沒辦法,這都是白雲杉要求的,到現在,白景暝也大緻知道今天是來幹什麼的了,隻是這是為誰掃墓呢?看着白雲杉的背影,白景暝有些疑惑。
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魯迅的話說明,他倆現在走的路很久沒有人走了。白雲杉已經将禮品盒也交給了白景暝,自己拿出背包裡的□□在前面開路,目标似乎越來越近。
----------------------------------------------------------------
“把東西放下吧。”指着墓碑前的空地,白雲杉囑咐道。
白景暝卻愣在原地,看着墓碑上的刻字發呆。
“景暝,這就是你媽媽。”用布拭去照片上的塵土,白景暝第一次看到了生自己的媽媽。
“媽....媽?”陌生的稱呼,異樣的感覺,“媽媽。”
“靈靜,我帶景暝來看你了,帶來了你最喜歡的百合,還有一份小禮物,希望你能喜歡。”對于發生的這一切,白景暝完全理不出什麼頭緒。媽媽?躺在這裡的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給自己生命,卻未曾出現在自己記憶中的媽媽?第一次見到她竟然是三叔帶自己來的,而三叔叫她“靈靜”?
白雲杉沒有留意到白景暝的異樣,但更有可能的是留意到了卻沒有打算說什麼,至少暫時不打算解釋什麼。他解開了禮品盒的絲帶,将裡面的水晶鋼琴小心地那出來,擺在了墓前,“喜歡嗎?”說着對景暝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景暝和你一樣,喜歡彈鋼琴,而且你知道嗎?他真的很有天賦,教過他的每個老師都驚異于他的天賦,喜歡他的努力。真的很像你,特别是彈鋼琴時專注的眼神。”白雲杉拉着白景暝的手,按在了有些發濕的墓碑上,“不隻是鋼琴,他在其他方面也很優秀。”
“九年前,我将他從白家帶走,本打算再次帶他回來,也就是他十八歲的時候,告訴他一切,一切的事實。但是,”一切?一切的事實?三叔打算告訴自己什麼?白景暝深深地不解,“但是我認為,現在的他已經能夠接受這一切了,也是時候告訴他了。就像周圍這些樹一樣,經過九年,他們都已經長大,已經能夠禁得起考驗,而且,他也有權力知道這些。”
“三叔?”白景暝不懂,這一切似乎遠比他想象中的要複雜得多,三叔和媽媽是....
“我和靈靜是大學同學,同校的戀人。”放開白景暝的手,白雲杉走到旁邊的石欄邊,坐下,“白家在當時也算得上時A市的族了,而且發展迅猛。所以,高中的時候經常會有人因為我是白家三少而接近我。上大學前,我特意改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選擇了一所比較遠的大學。”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這一切是白雲杉心中的秘密,埋在不願觸及的心底,“我們是在大三的一次校際活動裡認識的,不久之後就開始交往。”
白景暝聽着,臉上的表情慢慢恢複了正常,“然後呢?”
“那時的大學還是分配工作的,因為家裡的關系,她一畢業就進了一家大型國企,而我因為向往部隊生活,選擇了當兵。走之前,她送了我,我們相約,等我服役結束就結婚。”白景暝明顯有些詫異,難道自己是三叔....
“兩年能發生很多事情,而我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沒有将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沒有在離别前将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白雲杉擡頭苦笑,“因為我仍不相信,是我,我不相信她。因為在我的簡曆上,父親是普通工人,母親無業,家裡還有三兄弟。而她卻是當時少有的私企的寶貝女兒,隻有一個比他大幾歲的哥哥。我們的交往在當時看來是不可思議,可以說是平民想娶公主,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我總認為她知道我的身份,總覺得....”
白景暝沒有說話,對于父輩的事情,他所有的了解僅來自奶娘,或者是家裡傭人的閑言閑語。
“我再次見到靈靜是在二哥的婚禮上,而靈靜同樣很意外,因為我回來的時候還不是退役的時間。我當時很冷靜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同學将我拉到了一遍,告訴我:因為靈靜家裡快破産了,為了家裡才被迫答應嫁給白家的,而且對于靈靜來說,這也是一次機會,畢竟白家也不是普通的家族。讓我别沖動,白家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而我當時隻想笑,真的,我很想笑。”
聽到這裡,白景暝也大緻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從沒想到,事情會有這麼的複雜。
“結婚之後,二哥對靈靜一直很好,家裡那台白色的鋼琴就是雲楓用自己的第一桶金買的。可惜,我聽說靈靜從來沒去碰過。”白雲杉再次點燃一根煙,“他們結婚不久我就出國做了傭兵,也一直沒和家裡人聯系,再次回家的時候,你已經八歲了,而靈靜....”
白景暝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異常了,他看着墓碑,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這種異樣的平靜讓白雲杉更加擔心。
“為什麼他不早點告訴我這一切?”沉默了許久,白景暝緩緩發問。
“二哥不告訴你這一切,一方面希望你把陳雪當作自己的親生媽媽,不希望你有什麼心理負擔。另一方面,你那時候還小,很多事情不能理解,他也不希望你恨我,恨家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