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歸和阿枳度過了一個不錯的周末。
面談的日子迫在眉睫,江歸陪着阿枳又模拟了幾次對話,還抽空跟條件匹配的孩子溝通确定了一下。
忙完一切回到寝室,洗完澡後,阿枳第一次體驗到睡不着的感覺。
不管江歸怎樣幫他緩解壓力,怎麼安慰,誇啊心理輔導什麼的都來了一遍,但阿枳還是對未知的困難感到畏懼,甚至開始忘詞。
他不想讓江歸太過擔心,索性就裝作輕松睡下,把江歸騙的一愣一愣,還以為阿枳調節得那麼快,不放心地躺回了自己床上。
時間慢慢消逝,不安和焦躁簡直要占領阿枳的大腦然後原地爆炸。
阿枳隻能通過轉來轉去,來試圖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卻沒能做到。
實在太難受了。
他甚至想過幹脆一晚上不睡,直接熬到明天,隻是這個想法被江歸一票否決了而已。
他面對着牆壁,又在腦海裡模拟了幾次對話。
這不試不知道,一試就更加焦慮了。
明明線上聊一點都不緊張,為什麼一到線下就開始頻頻不安呢?
隻不過是換了個方式而已。
阿枳就這樣哄着自己,但壓力也在逐步增加。
他又翻了個身,轉頭去看江歸。
男孩背對他,均勻地呼吸着,看上去已經睡着了不久,阿枳又轉了回去,面對黑漆漆的牆壁。許是每次都看着它,阿枳不爽地把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胡思亂想起來。
突然,他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問題。
江歸第一次上崗的時候,會跟他現在現在一樣焦慮不安嗎?
江歸以前是什麼樣的啊?要不改天去找孟姨問問?
就這樣,阿枳開始把目标轉移到江歸身上。
什麼江歸媽媽肯定長的很漂亮才生出來這麼個兒子,江歸是怎麼爬到這個位置的啊,怎麼勤工儉學努力讀書啊,都想了一遍。
他對這個人的興趣越來越大,慢慢加入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這是在那場大火之前想都沒有想過的。
在大火燒掉了他從前珍視的一切之前。
他從小就很聰明,甚至是天賦異禀。
即使父母不強求他成績如何,阿枳也會自覺學習和完成作業。
但除了這些,他根本沒有其他的喜好,或者說是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
所有人又都覺得他開朗熱情,樂于助人。
可沒人能從表面看出這顆表面完整的蘋果是否内部腐爛或布滿果蠅。
比如他就是如此。
大人總會以他年紀小為由脫口而出那些拙劣的謊言,被拆穿後還會刻意地維持那虛無莫有的面子,而他身邊的人就會幫忙轉移話題,自以為能夠攀上枝頭變鳳凰。
雖然不理解,但他還是在結束後才暗悄悄和他的母親說對這個人的印象不好。
而在他的父親投資成功後,家裡就經常出現這些人。
他們滿嘴跑火車,給出自認完美天衣無縫的合作計劃,被反駁拒絕後就會露出醜惡的嘴臉,然後氣憤地說着‘真是不知好歹!’這些字眼。
甚至還有從他這裡下手,讓自己的孩子跟阿枳套關系,找他聊天的。
面對這些,阿枳就故意把對方氣哭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
有了名氣後,他的父母也比平常更忙,他就學着自己照顧自己。
比如,在爸媽出差的時候偷偷在雨天出去淋雨,做一頓黑暗料理,或是找本看起來有意思的書看。
而進入孤兒院後,他卻好巧不巧遇見了江歸。
這人所謂的僞裝隻是為了掩蓋内心的脆弱。
一步一步爬到高層讓所有人幹着眼羨慕卻無法替代。有絕對的實力反擊卻默不作聲,就像一株捕蠅草,伺機而動,等獵物靠近後再狠狠咬住。
或者是一隻脾氣好的豹子。
江歸,一個絕對獨立理性的個體。總能給他一種想要靠近了解的感覺。
也許是為了防止他在回憶走火入魔,上帝安排了江歸來拯救他。
那江歸又是被誰所拯救的呢?
會是他嗎,還是更早的别人?阿枳倒希望是自己。
好,這下他越想越睡不着了。
被子裡有些悶,阿枳就把頭重新伸了出來,卻發現衛生間的燈居然亮着。
他的第一反應是有人闖了進來,可是卻沒有開鎖聲。
是本來就在這,還是翻窗進來的?
阿枳輕輕地踮起腳下床,随便拿了個順手的道具,打算看看是哪個膽子這麼大的。
結果他剛走到衛生間門前準備埋伏一手,裡邊卻忽然打開門。阿枳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徑直撞上了起夜的江歸。
“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