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歸是被孟盂叫醒的。
宿舍外,他對今早的事仍記憶猶新。
還記得夢裡,他正陪着阿枳放羊。忽然間耳邊響起地震般的響動,随後他的身體也随之大幅度搖擺,好像還被打了一巴掌。
不對,是真被打了一巴掌。
陽光漏進睜開的雙眸時,對視上了五六隻眼。
又穿到哪去了?世界末日?要吃我?
“江歸!他醒了!”
壞了,穿回現實了。
被阿枳摟着脖子抱住的哭時候,江歸還有些蒙。但随後他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自己睡的太死被誤以為真死了。
Wow,真有夠surprise的。
江歸熟練地把阿枳的頭撇開,平靜地對那幾隻眼睛說:“我沒事。您們去忙吧。”
真的是幾隻眼睛。人都躲在門後,隻看得到眼睛。
确認門外沒有再趴人後,江歸問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個問題。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這麼快?”
阿枳假假地抹了把眼淚。
“本來在外面守着的。我剛要去叫醫生你就醒過來了。”
江歸挑眉,難道自己真睡的那麼死?他剛要開口問,阿枳就像是早就猜到了那樣,但卻沒猜中。
“我睡得
“那聲是甯遠叫的。”
誰?甯遠?他?!!
“他
“巴掌也是他打的。我,我下不去手。”
江歸感覺自己的眼球快要蹦出來然後崩死阿枳。
可這人卻沒有管即将崩死他的眼珠子,而是自顧自地又巴拉巴拉“全盤托出”些有的沒的。
什麼他其實早在江歸打架事件完後去偷窺甯遠,悄悄說他醜,長得蔫不拉叽,說自己不知道原來江歸和他關系也很好,不該說那人看起來嘴臭,不該詛咒甯遠以後找不到老婆……
這都什麼玩意!江歸的頭上像即将噴發的火山。
“對不起……我一會等你好些了我會去道歉的。”
……要噴也不該殃及無辜。
阿枳這乖巧認錯的樣子倒也難見,就是江歸覺得看着不舒服。
他歎了口氣,然後把阿枳的額頭按到自己的肩上,安慰似的說沒事,自己隻是睡過頭了而已。
但阿枳卻不信。
“可你平常都不會這樣。”
一個問題就把江歸給噎住。
他總不能承認說是自己昨天晚上聽他呼吸聲太安心被鬼壓床了吧。
他也要面子的。
“累,被鬼壓床。”
滿分,鼓掌。
阿枳雖然還是有些懷疑,江歸已經要自己下床,結果躺的時間太長,剛站起身就充血不足兩眼一黑就要倒下去。
結果還是阿枳反應過來扶住他。
少年面上還是挂着擔憂,還有些許難過?
江歸皺了皺眉,但随即便想到了那人胡亂地對自己坦白“罪行”
這人……不會是吃醋了吧。
兩男的有什麼醋可吃?
江歸又瞟了一眼阿枳,卻被那人以為是厭惡。
他們一起下了樓,正巧碰見和孟盂奧賽閑聊的甯遠。
糟糕透了。
“呀,江歸也下來了呀,那主教和孟姨我就先走啦。”
甯遠臉上的傷還沒好,應該是才出院不久。此刻那人的臉上挂着明媚的笑 ,還朝江歸擺了擺手,看上去确實關系不錯。
但江歸在意的隻有他跟孟盂和奧賽談話的内容。而從表情上來看,奧賽似乎對甯遠的話很滿意,而孟盂面上則還是那副常見的溫柔。
他和孟盂對上眼,女人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江歸無事。
江歸松了口氣,剛要領着阿枳去教室上課,卻沒想到那人直接跑向了剛離開不久的甯遠。
不好,這人該不會是真要去給那傻逼道歉吧?
嘿,還真是。
隻見阿枳小步上前碰了碰甯遠的肩膀。彎腰,鞠躬,道歉,一氣呵成。
男孩看起來有些震驚,假惺惺還要去拉阿枳,他們叽裡咕噜又說了幾句話,阿枳回頭看了看江歸,就在他回頭的刹那,甯遠對着江歸那頭做了個鬼臉。而江歸也回贈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假笑。
阿枳又匆匆跑了回來。江歸問他說了什麼,阿枳一字不落的都複述下來。
聽完,他隻覺得惡心。不經意間漏出的嫌惡又被阿枳見到,頭低得更低了些。
而這一切,都被躲在拐角的人盡收眼底。
回班級的路上,江歸還在教室門口遇見了另一條樓梯上來的甯遠。兩個人一個在前門,一個後門還差一步。
冤家路窄。
“呀?這不是昏迷了半個早上被我一巴掌拍醒拯救的江歸哥哥嗎?怎麼樣,現在清醒了嗎?還沒的話我可以再給你一巴掌幫幫你的哦。”
江歸維持着平時波濤不驚的表情,面不改色道。“什麼拯救,我隻是感覺被狗咬了,起來看看是什麼精神病院放出來的而已啊。”
他又往前一步,作出打量的姿态,假裝繃不住地輕笑一聲,又迅速擡手捂住嘴巴。
“現在一看,确實是被狗咬了。蔫不拉叽,還怪醜的。”
看着甯遠面上快維持不住,他又乘勝追擊。
“啊,這可不是我說的。記得剛剛跟你道歉的那個傻子嗎?他跟我說的哦。有的時候嗎,總得借鑒一下别人的話證實一下。”
“你!”
江歸的目的達到,一下從後門走了進去,而當甯遠憤怒地要去抓江歸時,卻不小心對視上了從樓梯拐角上來的老師。
江歸我去你丫的!你等着!
而早就回到教室的阿枳,心卻還留在跟甯遠的對話中。
他曾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産生了敵意,現在卻要與那人和平共處。
盡管是他昨天晚上還覺得江歸這麼優秀的人應該有很多朋友,今天就開始後悔他為什麼不能隻跟自己好。
江歸看起來和甯遠很熟的樣子,甚至自己去看他的時候江歸都是對着甯遠笑,回來的時候還瞪自己。
憑什麼啊,明明是他先認識的江歸。
就算,就算他跟甯遠關系也好,那也該兩碗水端平吧!
這人怎麼那麼雙标?阿枳自己為了保全他們一對一的感情,别人來找他他都好兇的。
既然現在江歸先“出軌”了,那自己也不裝了,他也要去找個新朋友來氣這人。
問題來了,上哪去找?
把前幾任同桌弄哭後,他現在唯一的同桌就隻有一面牆了。
好吧,他放棄了“出軌”的想法,打算做一個安分守己等丈夫歸來的小妻子。
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阿枳收拾完東西并沒有直接去江歸的班級門前等,而是直走上廊道往主教辦公室去了。
這并不是因為他今天跟江歸鬧賭氣,而是因為今天是周五,大後天他就要和約好的那對夫婦面談,所以奧賽這次叫他過來是臨時模拟一次正式談話,若是沒通過就讓江歸來負責。
原本今早他還想讓江歸再演習一遍,結果弄了個這一出,也沒時間再排練,他隻能懷着忐忑的心朝辦公室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