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我
“我沒有哭。”
“你剛才就在哭。”
“……”
這人是當他瞎子嗎?
阿枳不想回答,那人也不急,見他沒有繼續流淚,又不好意思直接走,因為這是他的寝室,出去了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隻能生疏地開始找話題。
“你……叫什麼名字?剛才你不說話,他們都說你是啞巴。”
“我不是啞巴。”
真會抓關鍵詞。
這人生生把話聊死了。
江歸心裡閃過一萬種立刻把這人丢出去的借口,但一想到應該是孟姨分配的,又生生忍住了這個不恰當的想法。
面前的人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的得體的微笑,臉上像是浮出得到回複的喜悅,一本正經地裝傻。
“嗯。你長得這麼好看,肯定不是啞巴。”“……”
還高冷上了。
江歸發誓他再也不會管這些閑事了。
沉默讓此時的氣氛凝聚起來。江歸做足了再次被無視的心理準備,接着想好了讓那人換個寝室的借口就準備把他丢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到阿枳剛開始的問題,于是又開口道。“我叫江歸。長江悲已滞的江,萬裡念将歸的歸。你的是?”
“……”
江歸想現在就給他丢出去。
“我叫阿枳。”阿枳連一點眼神都沒有施舍給江歸,擺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态度。
你難道還真怕我把你丢出去?這人該不會是有讀心術。
得到回複後,江歸輕輕地坐在阿枳旁邊,小手搭在膝蓋上,機械的式地問道,“是枳花的那個枳嗎?”
“……是。”江歸點了點頭,接着就這麼乖巧地坐着。
姓阿……好少見的姓氏。江歸又開始了分析這人祖上可能是誰的老本行。
阿枳看了看身旁跟雕像一樣的江歸,以為是自己語氣太過生硬讓他生氣了,又仔細想了想人家那麼主動找話題全被自己終結。
不太禮貌。
反正也出不去,他就當交個朋友。
阿枳重新調整了一次自以為能保持住前面高冷而又不失風度的語氣,問道。
“你生氣了嗎?”
江歸一晃神,以為這人能聽見他在心裡想為什麼他姓阿,愣了一會兒。“沒有,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麼姓阿。”
這次阿枳懂了,但他也不知作何解釋。“不是。……我媽媽叫我阿枳,所以我叫阿枳。”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會說叫這個名字。
他從開始說話認字起,潛意識裡就認為自己叫阿枳。因為他的母親一直叫他阿枳,而父親更是一年見不到幾次,忙的不可開交,更别提叫他名字,況且每次回來都是在房間裡辦公。
上幼兒園時,老師也問過他叫什麼名字,他說自己叫阿枳,并解釋自己就叫這個。而母親也隻是在一旁尴尬笑笑,說了個自己從沒聽過的名字——沈枳。
但他卻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如阿枳好聽,阿枳更顯得親近些。
直到别的孩子問他是不是父親姓阿,他才姓阿,他有些難堪。阿這個姓怎麼聽都奇怪,為了挽回面子,他說了自己叫沈枳,也可以叫他阿枳。
而今天卻在潛意識裡說出來自己叫阿枳。真傻啊。
他剛想改口,卻沒想到江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那你呢,你為什麼姓江?”
阿枳沒想到這都能蒙混過去,這人到底是多好騙,于是反問他,卻沒想到江歸把頭低了下去,小心翼翼。
“我,我媽媽說,我爸爸姓江,所以我媽媽讓我姓江,但他們都不要我了。”
阿枳看着江歸,少年眸中細微的變動被盡收眼底,阿枳的神情漸漸有些同情,想着自己是不是戳到了别人的痛處。
“那個……我不是故意問這個的。……我也是。”“沒事,我不介意的。大家來到孤兒院基本都是這個原因。”江歸看着他,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後,不知在想什麼。
我也是。
細品這句話,江歸心裡萌生出了一個他們是相同的想法。
江歸似是想到了,他轉過身,試探地叫了一聲“阿枳”。
怎麼聽着這麼别扭?
男孩愣住,随後反應過來應了一聲。
“你的名字很好聽。”
“為什麼?”
“枳,枳花。孤兒院外面也種了枳花。”
“有嗎?我沒看見。”
你當然看不見,你當時正忙着計劃怎麼逃離孤兒院呢。
“聽過一首詩嗎?槲葉白瓣落山地,枳花春滿亦歸庭。想看花開,那就等到春天吧。”
“這是哪首詩?”
“溫庭筠的《商山早行》。”
“你真厲害,這都知道。”
阿枳也側過身子,眼裡閃着崇拜的光。江歸看着阿枳這副一臉認真的模樣,忽然想逗逗他。
“其實我改了後半句。有枳,有歸。”
有你,有我。
江歸從床上爬起來,盤着腿,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微笑,帶動着眼角一起彎起來,溫柔至極。
不知怎麼的,阿枳也笑起來。
兩個人就跟傻子一樣放肆地笑,聊起了各自的童年,一直到深夜。
這一夜,認床的阿枳睡得格外安穩。睡夢中,有他的母親,還有眼含笑意望着他的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