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等等!有人!”人群中有人喧嘩起來。
“啊,真的假的?這麼大的火,怎麼可能還有人?”
“快看,那裡真的有人!”
“火裡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火中,火中迷離交替的兩道身影一步步邁出來,兩個人的身上都有了一股焦味,列娜亞半背着人,迅速地沖出火海。
她的族人早已認出來這是自己的聖女,硬是通過重重的阻攔,跑到對方面前接住有些晃悠的身體。
“贊耶(聖女)!”
“贊耶!我們的贊耶!”
“長生樹保佑!贊耶舉世無雙,是草原的清風,絕不會出事!”
列娜亞手一松,背上的人倒在地上,臉頰上是青黑的炭粉,但這不妨礙認出身份,銘宗的立馬就上前:“陸師兄!”
“天啊,師兄怎麼搞成這樣了?!”
“感覺傷的好重啊。”
沈清叫人立馬帶陸蕭去救治。
列娜亞的族人則拿出了自己的藥遞過去,列娜亞擺手,她并沒有受傷,反而是陸蕭狀況不同,本來中了毒,毒素又因為運動逐漸蔓延,被火燎煙熏,隻是暈過去,沒有受傷已經是極為幸運。
列娜亞問族人:“你們去找人求救了?”
族人點點頭。
“有誰能聽得懂我們的話嗎?”
部落語和中原的話不一樣,甚至有些同樣的詞彙意思卻截然相反,偏偏部落裡少有人會講中原話,隻有列娜亞作為聖女帶領,好學又天資聰穎,作為此次入中原的領隊和翻譯,以免被狡猾的狐狸冒犯欺騙。至于剩下的族人,他們隻會講純正的部落語,中原話隻聽得懂零星幾點的大緻意思。
族人點點頭,道:“她受長生樹的庇護和祝福,能擁有通曉萬物之語的能力,還具備和贊耶(聖女)一樣受賜福的力量,所有人親眼所見。”
列娜亞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陳非:“是她,我已經看見了,她似乎變得更加強大了。”
陳非注意到目光,對她露出一個微笑,走過來輕聲問:“沒事吧?”
列娜亞:“你過來不隻是想知道我沒事。”
“是,我希望有機會能和你聊聊。”
列娜亞:“不過現在似乎是你比較忙。”
“總會有時間的,隻希望你們這幾天還是别離開,作為受害者和知情人,中原需要你們協助。”
列娜亞起身道:“人族本就是一家,在妖魔兩族前後夾擊的陰謀鬼計之下,就更不應該分彼此,地域、文化與信仰的差異,大敵當前,更不會互相排斥。”
陳非點點頭:“這是自然。”
善後并不隻是一個人的事,人力、财力,受傷和精神受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隻是尋常的醫者,修士中的醫修也來幫忙,還要統計死亡的人數,修繕道路,清剿殘留的妖魔……總之有很多事情要做。毀滅總是非常容易,然而修身養性卻要經過上百年,似乎隻有過程才有短暫的快速,之後都是漫長的籌劃。
不管怎麼說,起碼平州能暫時安定下來,不必再讓人擔驚受怕。
平州落幕了。
陸蕭是在幾天後才醒的,他的身體對毒素的抗性很低,拔除起來有點費時費力,最後又是漫長的虛弱期,所以醒來的時候,道路已經修繕了不少。
沈清隻來看過幾次,最後一次正好碰見陸蕭醒了過來,歡天喜地的叫人進來。
陳非來的時候,銘宗的弟子正圍着陸蕭叽叽喳喳,看見她張口,腦子裡尋找合适的詞,最後化作一句“道友好”。
陳非現在身份有些尴尬,年輕的弟子沒有見過她,她本來的身份也留在豐城中,于這些銘宗弟子而言,充其量就是一個年長的前輩,還認識他們的師兄師姐,是外人。
外人在這裡,他們也不好繼續說,紛紛告辭離開,陸蕭朝她點點頭,陳非也點頭,一時氣氛尴尬。
陸蕭低咳了幾聲,打破了尴尬:“那些人都救出來了嗎?”
“活着的當然會被救出來,剩下的都被一把火燒了。被埋葬在那裡不得安息,用火燒了或許入了輪回,這是對于他們來說,唯一能安慰的一點吧。”陳非擡眸,“陸蕭,你在乎這些沒有用,你得去救,去行動,不然他們還是會重蹈覆轍。”
陸蕭低下頭。
“當然,我說什麼大道理都是沒有用的,都不如别人自己頓悟來得快,但人有所願,必有所代價,你想回家,沈清也想回家,天下想要太平,就得有行動,有代價。”
“那你呢?”陸蕭問,“你從來都沒有說過你想要什麼?逆了這個世道,所求的,難道隻是為了一時的爽快嗎?”
“我?不知道沈清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不入輪回,每生每世都有記憶疊加在一起,不得安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可能是為了永久的安息。”
陳非起身:“你想赢嗎?”
“……誰不想赢?”
陳非輕笑一聲,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