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出了房門，被奇裝異服的漢子恭敬地請進另一個隐秘的包間：“贊耶就在裡面。”

陳非卻沒有進：“裡面還有人？”

漢子的臉上顯而易見的喜氣：“是，長生樹不忍部落的小樹異落中原，讓贊耶在地牢裡找到了一位擁有我們血脈的小樹，身懷異族的血脈，在中原會被排斥，贊耶正在詢問小樹的意見。”

“小樹？”

“這是我們部落對孩子們的親稱，我們信奉神樹，神樹庇佑我們，孩子們最先開始也是祂的一部分。”

陳非點點頭：“恭喜，那我就等等吧。”

“不必了，話已經談完了，您進去就是。”

陳非隻好先敲敲門，再推門進去，屋裡的人目光一時都看過來，其中一雙異瞳熠熠生輝，分外眼熟。

列娜亞收回目光，對譚懸深運用着不标準的中原話：“決定在她，她這雙眼睛，隻要不是人人都有，隻要不是在部落中，注定是受到注視的。而你執念太深，就是蝴蝶的繭，蜘蛛的網，把你們圍繞的越來越近，其實就是将你們的血肉扯得模糊。”

譚懸深眼眶發紅，帶着小姑娘匆匆離開。

陳非上前：“陳非，見過聖女。”

列娜亞點點頭，回了一禮：“我們見過面，從本質上是一樣的，你不需要對我如此恭敬。”

“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放低。”

列娜亞定定看着她，忽而出手直取她命門，陳非手中揮刀，擋住勁風帶來的危險，冰冷的觸感順着手腕迅速爬上來，一下子窩在頸邊，陳非得以看清是一隻紫紋黑背的蜘蛛，花紋鮮豔漂亮，光是看着就知道用途。

陳非将頭偏移，怨蛇從陰影處爬出來，被列娜亞一把抓住七寸，怨蛇掙紮受驚時一口咬住列娜亞的虎口，張開血口露出危險的獠牙。

“哎呀，聖女這是在做什麼？”陳非神色不變，似乎要将頸邊的蜘蛛抓走。列娜亞立馬提醒：“這蜘蛛劇毒無比，性情暴躁，最不喜生人觸碰，勸你别抓。”

陳非笑了笑：“聖女真是善良，馬上就要毒人了，還要提醒一下。”說罷放下了手，去從後背爬來了另一隻蜘蛛，體型比列娜亞的小，卻讓列娜亞的蜘蛛驚恐後退，直接從陳非身上跳了下來，爬回到主人身上。

“既然聖女提醒了我，我也要提醒聖女一句，這條蛇你抓不住。”

話音剛落，怨蛇化為烏有，滲入到陰影中。

列娜亞面紗下神色未變，可是被蛇咬過的虎口卻出現一種類似裂痕的毒紋，聖女百毒不侵，萬毒入體都不會有痕迹，如今卻那麼明顯的出現了。

她想要認證的已經得到了結果。列娜亞雙手交叉抱肩，單膝跪下，層層疊疊的紗裙如綻放的花兒：“列娜亞，見過長生樹的指引神。”

陳非眉頭一挑，似笑非笑蹲下來：“聖女在說什麼？怎麼跪下來了？”

列娜亞垂眸繼續道：“列娜亞怕是自己多想，故意出手試探，還望您責罰。”

陳非将人扶了起來，狀似試探：“你知道我是誰？來自何處又去往何處？”

“自然。中原人信奉天道秩序，将祂喻為神旨，可我們燕娅柯十六部指信仰長生樹，樹生樹盛，樹落歸根滋潤土地，就連天道秩序也是由其誕生，您，也是長生樹的一部分秩序。”列娜亞道，“地宮裡無緣無故出現的蟒便是您的力量所幻化，包括剛才的蜘蛛與蛇。”

“你又怎知不是我自己修煉修煉出來的靈力，隻是顔色稍微古怪了一點而已？”

列娜亞搖頭：“不會的，長生樹周圍圍繞的霧氣就是這般模樣，而且您身上擁有法則的氣息，雖然很淡，但我不可能會認錯的。”

“長生樹到底是什麼？”

“在中原并不叫這個名字，因為祂是萬物因果的開始，樹冠可撐天，樹根可聚地，是曰——‘因果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我不信您不知道，畢竟當初您想要跟我交易拍賣所得的碎片，不就是因為碎片中長生樹的氣息嗎？”

陳非點點頭：“真聰明。”

外族人的信仰從來不歸咎于天，是歸咎于生長的樹，樹是最具有生命象征的存在，百年之久生生不息，一片蔭蔽就能庇佑一方生靈。

陳非又問：“你見過因果樹嗎？”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陳非的記憶太過淩亂，她已經完全忘記了那個地方在哪，隻記得在很久遠的時候呆過，隻有一棵樹在天地之間。如果列娜亞見過，那就說明她知道因果樹具體的地點，原石能得到固然很重要，但，能帶着原石到達那個地方才更加重要。

列娜亞卻讓她失望了：“蒲柳之姿怎麼能見得到長生樹真貌，不僅是我，燕娅柯十六部這幾代的人都沒有見過，祂存在于史書上，壁畫上，隻有幾百年前，有幾位從中原來的人将幻影轉交給我們保管，我們才可以見到虛幻之下的一點影子。”

陳非：“百年前？”

“是，他們給了我們非常重要的東西，囑咐我們要妥帖保管，等侯長生樹另一位法則前來。”

——

百年前

燕娅柯十六部落來了幾位風塵仆仆的中原人，外族人的地盤已經許久沒有來過不速之客，分外排斥，鬧過、打過，也真心實意的接納過，可惜那幾位中原人隻停留了片刻，就又預備離開了。

當時的聖使被委托了幾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不求聖使愛惜，可事關蒼生，不得不委以托付，天道之虛不可信，唯有，唯有等到另一位法則前來，一切才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