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洞寂靜無聲,偶爾有些弱小的靈獸被裡面的血腥味吸引,進去後就沒了聲響,像是在水裡投了幾粒石子,但驚不起一點水花。
窸窣的聲音,一個人影撐着身體站起來,手順摸着粗糙的牆面慢慢出去,外面的天氣萬年不變,雲霧暫散,露出一絲光度。那光照出人蒼白麻木的臉,目光渙散而冷漠,陰冷的氣息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四周,嫁衣有些破損,還有不同深色的痕迹,讓人不免想到對方嘴唇邊上未擦盡的血。
她一隻手還拿着個東西,掩藏在寬大的喜袍裡看不清。
一步一步走出來,漫無目的的走,走到有人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還在冒煙的木堆,幾個不明顯的腳印,似乎還能嗅到一股氣息。
混沌的大腦發出警告,她回首,一把劍直對脖頸中間,再靠近一步劍尖刺入喉嚨。她往後退一步,低下頭,小腿被一支靈箭射傷。
再擡頭,樹上一支靈箭對準她的頭,白玉皮囊溫和容顔,眉目間朱砂痣映入眼簾,她遲鈍的張口,卻又無言。
箭在弦上,弓要拉滿如彎月,一人擋在她面前:“等等!前輩!”
另一個人抓住她的手,不确定的喊:“陳道友?”
擡頭是一個白布蒙眼的男子,略微熟悉的人和名稱讓她一愣,眼瞳聚焦,那些記憶退潮,屬于自己的記憶回歸。
另一邊,年輕青澀臉龐的少年試圖保下自己和師弟的救命恩人:“她就是替我們攔住那魔族的魔物,對我們沒有惡意的。”
“她也是殺你們師兄師姐的同類之一。”劍飛回鞘中,甯尋生道,“焉知她是否是騙你們?”
少年搖頭道:“她沒有惡意,救了我們,我們欠下了恩,請前輩高擡貴手。”
宋餘清道:“我們身份對立,魔族一類性情殘暴,你又怎麼清楚她沒有殺過我們同門弟子,沒有殘害他人?”
“前輩……”
宋餘清輕盈跳下來,繞開少年走向陳非,細細打量着,問:“你嘴角的血是誰的?”
陳非擡頭與她對視,嘴唇蠕動幾下,沒有回答,宋餘清沒有放過她,繼續道:“為何一段時間不見,你氣息又增強了許多,是否是殘害了人族?”
“不,不是。”陳非沙啞的聲音中帶着疲憊,“我……我要同你,你們兩個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告知一些能改變你們命運的事,作為交換,你們,不再追問傷害我。”
探究審判的目光在她身上久久不去,陳非低聲笑了笑,許以皺眉問:“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陳道友身體裡?”
陳非側目看他,眼神陰戾:“陳道友,陳道友,你怎麼知道我是誰,怎麼就認為我是什麼陳道友,你這功法真礙事。”
宋餘清蹙眉,陳非眼珠轉過來,有些瘋癫的笑:“羽箭弓斷,七劍終折,逃不過的,沒有人能……”
利劍出鞘,帶着夾在風中的殺機一并飛向陳非,透穿黑煙直接将一棵高樹劈成兩段。
人,不見了。
許以第一時間轉向身後,熟悉的氣息在不遠處,他隻能隐約看到靈氣凝聚的輪廓線和黑色的煙霧缭繞在一起,分明相斥,卻又好像相融。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分不清。
在旁人看來,便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人抱開了瘋癫的怨女,站在他們對面,看中性衣裳以為是個男子,轉過來才發現是個女人。
女人面相平淡,臉色蒼白,是放在人群中找不出來的,穿着銘宗服飾。而懷中的怨女比她嬌小玲珑多了,沉沉昏過去,恬靜明麗。
宋餘清拉弓對準女人:“銘宗弟子?”
“是。”
“報上姓名。”
“内門弟子,陳非。”
“你為何要救這個怨女?”宋餘清蹙眉,“你們是一夥的?”
“不是的!”陳是眼眶濕紅,“她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最親近的人了。”
陳是低下頭道:“我與她失散多年,我找了她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她沒有害過人,沒有沾染人族鮮血,她隻是被控制了,那些話全是控制她的人所說的,請前輩高擡貴手。”
一時無言。
陳是咬牙,跪了下來,懷裡的人被好好攬在懷裡,祂腹诽道:好你個陳非,闖了禍讓我來收拾爛攤子,居然還睡那麼安穩。
祂低聲道:“求前輩,高擡貴手。”
宋餘清開口了:“你說的被控制,是什麼意思?”
祂低着頭,仗着旁人看不清眼珠轉了轉,閃過一絲狡黠,不過幾下就想好了故事,換了副神情擡頭,淚汪汪的編了個魔族要亂殺,控制怨女動手的故事,提起祂剛剛在陳非那提取到一點記憶中的白袍道人,一旁插不上話的少年也總算能開口,提到此處眼神痛恨傷懷。
幾個人中唯有宋餘清和甯尋生的修為最高,而甯尋生又隻聽從宋餘清的話,話語權完全握在對方手中,隻有真的騙過了對方才能将陳非如今的身體正大光明的放在人群中,不必躲藏。
陳是又下一劑藥:“前輩若不信,可以探查她是否背負人命,前輩見多識廣,定是有這個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