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相淇想了想,又問:“那南邊的局勢如何?”
孟弘安如實回道:“水災之後,南邊就一派混亂,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隻是近來聽說朝廷特意派發了好些官員南下治水,隻希望此行能讓南邊安定些,早日恢複罷了。”
誰知晏相淇聽了他這話,不由一愣,問道:“官員?朝廷的人已經出發了?”
孟紅安看着她,點點頭:“是啊,前不久剛出發,想必現下已經到了。晏姑娘,你還不曾知道嗎?”
晏相淇想的卻是另一回事。這麼說來,那虞舟漸也已經去江南了?
怪不得前不久她寄去的詩集他還沒有給答複,原來竟已經離開京城了。
算算日子,他們确實也應該到了。
晏相淇一顆心怦怦跳起來,一個不成形的想法逐漸在她心裡浮起。
“孟老闆,你這幾日讓南邊的人低調行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過幾日我來找你商議。”
孟弘安聽她這麼說,隐隐猜出眼前這位晏姑娘估計接下來要有一番作為了,是以他也沒有多問,點頭答應了下來。
晏相淇即刻回到停雲院,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她攤開信紙,沉思了一會兒,随後提筆,寫了滿滿好幾頁的信紙,待墨迹風幹後仔細封好,出門讓書禾把信寄出去。
路途遙遠,需要時間耐心等待,晏相淇也沒有着急,趁着這段時間,她每日出門,幾乎把京城賣衣服布料的綢緞鋪子逛了個遍,把眼下的行業實情銘記于心,她心裡這才終于有了實底。
大概過了十多天,她終于收到了回信。
寄出去的信有厚厚一沓,可沒想到收到的回信竟然還要厚了好幾倍,幾乎要撐破了信封。
晏相淇心中打起了亂鼓,拆開信後,仔細看了起來。
盡管心中早有預料,可看完信後,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驚歎。
果然,她就知道。
“以糧借田?”
成繡局後院,孟弘安一張臉又驚又疑。
“不錯,用糧食向百姓們租借田地,用以繼續種桑。”晏相淇答道。
“這……”孟弘安面露遲疑,“用糧食租借我倒理解,隻是眼下江南災情更嚴重,官府必然以糧食生計為重,我若繼續種桑,不就占了百姓們種糧食的地了嗎?官府怎麼會答應?”
晏相淇道:“孟老闆,你想想,種稻雖是長久之計,可如今受災百姓數不勝數,保證每一戶受災百姓能領到官府赈發的糧食已是不易,更何況朝廷還得保證百姓平安度過災年,順利支撐到明年稻米成熟。”
“這……晏姑娘的意思是……”
晏相淇一笑:“孟老闆用糧食向百姓租借土地,并雇傭他們繼續種桑,既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也保證了桑蠶來源,這不是一石二鳥之計麼?”
孟弘安眉頭緊皺,陷入沉思。不知過了多久,他道:“此計雖好,可從長遠來看,農戶沒了種稻的土地,沒了種子,明年可怎麼辦?”
“我若這麼做,其他商戶必然會效仿,那麼以後百姓就無法交上糧稅,官府必然不肯答應。”
晏相淇笑了笑,道:“孟老闆不必擔心此事。這個法子是江南治水的一位大人提出來的。隻需取個折中的法子,每戶三畝田改一畝種桑,收成後再分三成給百姓買種子,既保證了長遠之需,也解了燃眉之急。”
孟弘安聽完這番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一拍腦袋:“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可真是個極好的辦法!”
他高興得在院子裡來回踱步:“這這這,這究竟是哪位大人想出來?簡直是天衣無縫,佩服佩服!”
晏相淇露出笑:“是虞舟漸。”
孟弘安眼睛一亮:“是那位年輕狀元?天呐,果然是江山輩有人才出,可敬可佩啊!”
晏相淇等了一會兒,見時機差不多了,便道出自己的目的:“孟老闆,實不相瞞,若此計可行,我們想以此做成本,入股成繡局。”
孟弘安聽了她這話,不由一頓,看了她一會兒,道:“你想入股幾成?”
晏相淇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虞大人兩成,我一成。”
他沒有說話,拊掌沉思,過了一會兒,道:“罷,若是沒有虞大人與晏姑娘,想我成繡局也撐不了幾年。”
“我孟弘安不是個白眼狼,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見他這麼爽快便答應了下來,晏相淇還是不由一愣。
她露出真心實意的笑來,伸出手去:“孟老闆是個爽快人,既然如此,日後便多加合作了。”
孟弘安看着她,也舒心一笑,伸手回握:“孟某雖隻見過晏姑娘幾次面,但此前這麼多年的交易合作,我是信得過晏姑娘的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