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湛,你當真是個冷心冷血之人。”
這句話如餘音繞梁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山道上,馬蹄疾馳而過的地方掀起厚厚一層土塵,不知過了多久,啟山開口提醒:“公子,差不多快到了。”
謝景湛擡手從背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箭上,随着馬蹄聲越來越近,不遠處山道上也出現了一道隐隐的身影。
謝景湛漆黑的瞳孔倒映着越來越清晰的人影,鋒利的箭矢也悄無聲息對準了人影。
修長的手指一松,羽箭便勢不可擋地沖了出去,下一瞬馬兒揚起前蹄吃痛嘶叫,馬背上的人也随之滾落下來,沉重地摔在地上。
第二隻箭已經搭在弓箭上,謝景湛面無表情拉滿弓弦,對準,松手。
在地上翻滾呻吟的人甚至來不及爬起來,便毫無意識地暈了過去。
謝景湛慢條斯理從蔽身的灌木叢後面出來,一步步走向他們。
中年男人昏倒在地,馬匹在旁焦躁不安痛苦地嘶鳴。
不遠處,灰頭土臉的孩童半匍在地,身子輕顫。
腳步聲在身後停下,他驚恐地擡起頭。
謝景湛在孩童清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平靜的臉。
*
從莊子回到侯府也不過才三四天。
因着晏榮婉傷了腿行動不便,她們也不好獨自跑出去玩,何況畢竟是在山上,條件什麼的都不方便,晏青宓提議趁早回去好好養傷。
她們回來的那天芙蓉苑那邊可是好一番熱鬧,李芳瑤認定晏榮婉的傷不簡單,非要去晏仲延跟前鬧一番,晏榮婉死活拉着她不讓,李芳瑤怒氣沖沖問她為什麼,但晏榮婉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說,李芳瑤氣極,但也無可奈何。
晏相淇回了停雲院,芸姨娘一邊招呼着她把帶回來的東西拿出來,一邊讓小廚房給她做好吃的。
“山上大部分都是野味,吃多了也膩,你回來得正好,昨天後院采買了新鮮的蓮藕回來,正好給你炖蓮藕排骨湯喝。”
晏相淇聞言一頓,問道:“蓮藕不是南方的嗎,怎麼這麼快京城就有了?”
芸姨娘道:“我也不清楚,應該是這段時間剛好從南方運過來了。”
芸姨娘這麼一說,她倒想起了江南的事,回想起之前在莊子做的決定,晏相淇一頓,正好回來了,看來這幾天她得趁機去成繡局一趟。
午時母女倆聚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頓,午飯後,書禾來了她的房間,說起之前她吩咐的事。
“小厮跟着他出城,一路跟了好幾個時辰,到了離京城好幾裡外的一處小鎮,之後他好像是回了一趟家,小厮本以為就結束了,沒成想沒過多久他又出來去了不遠的一個村裡,那村子雖然偏僻,但據小厮說遠遠隔着村口就有人守着,小厮沒敢進去,在附近待了一天便回來了。”
晏相淇面上雖未曾表現出什麼,心裡卻越聽越心驚。
看樣子,她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最讓她震驚的是,八皇子竟然這個時候就已經暗中起了心思。
到底為何?雖然如今太子未立,但八皇子最得皇帝的寵愛,幾乎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為何還要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晏青宓知道嗎?
書禾見她許久未說一句話,不由奇怪:“小姐?”
晏相淇回過神來,擡頭看她。
過了許久,她深深地歎了口氣:“你讓小厮閉緊嘴巴,此事切不可洩露。”
書禾見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的嚴肅,不由怔愣,試探着問:“小姐……是這男人有什麼特殊之處?”
晏相淇輕輕搖頭:“以後不要再談起此事了,現下……就當從不認識他。”
書禾見她不想再談的模樣,隻得作罷。
晏相淇休息了一會兒,便出門去了成繡局。
孟弘安正巧在店鋪裡坐鎮,見她突然到訪,雖不解,但也請她坐下了。
熱茶氤氲,孟弘安與晏相淇對坐,他不由率先開了口:“不知晏姑娘今日突然來訪,可是有何要事?”
晏相淇并未立即回答他,而是問道:“孟老闆,不知這一個月來成繡局的生意如何?”
孟弘安一愣,随即長歎一聲:“情況如何想必我不用多說晏姑娘也知道,眼下京城各處的絲綢生意都不好做,隻不過是在苦苦支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