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花瓣簌簌,十分寂靜。
不遠處,幾乎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切,神色各異。
有人面露欽佩,晏二小姐果真重情重義,即便謝景湛已今時不同往日,可她沒有絲毫嫌棄,仍同從前一般與他親密。
也有人面露鄙夷,認為晏青宓不過是當着衆人的面在作戲。
衛南珊面色複雜地看着他們絕配的身影,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
早在一個多月前,她便打算辦這場賞花宴。
拟名單時,明知按眼下的情況,最好不要與謝景湛扯上幹系,可她還是鬼迷心竅地添上了他的名字。
兄長過目後十分生氣,命她把名字劃去,可是她糾結了很久,還是沒有這樣做。
她告訴哥哥,從前宴飲時都請過,偏偏今年這次不請人家,難免失了義氣,恐落人口舌。
兄長當時冷笑:“落人口舌?你出去看看,做得比我們過分之人多了去,現如今外面誰人不議論他?”
她心中一陣酸澀,無法反駁兄長的話,名單是她拟的,她實在不想自己也和外面的人一樣落井下石。
這件事就這麼僵持着,她以為最後兄長是不會派人把請柬送出去的,可是沒想到幾日前,兄長突然又改變了主意,答應了這事。
她知道後十分高興,立馬派人把請柬送去。
可是送出去後,她又開始擔憂他會不會來。
從前那般光風霁月的貴公子,一朝跌落于泥土中,遭衆人口舌之紛,還會坦然來赴宴嗎?
所以今日在迎接賓客時,當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時,她的心一下就雀躍了起來。
他看上去消瘦了好多,眉間有很重的郁色,還在服喪期間,穿着一身素白袍,與從前明朗的模樣幾乎相差徑庭。
當他經過自己身邊時,她其實很想停下來和他說說話。
可是她内心很清楚地明白,他們關系遠沒有自己心裡想的那般熟。
看見眼前這一幕,衛南珊心裡說不出來什麼感受,好像松了一口氣,可又忍不住地失落。
若是……她是不是也……?
衛南珊心中一咯噔,頓時阻止這種危險的想法成形。
“從前還不覺得,今日一看,晏二小姐與謝公子的情誼,果然如傳聞那般深厚……”
另一旁,楊惜看着不遠處那對身影,情不自禁地贊歎。
而旁邊的晏相淇隻是冷眼看着眼前這一幕,過了好一會兒,楊惜察覺到她沒有反應,不禁轉過頭來看向她。
晏相淇垂下眼眸,嘴角輕輕彎了彎:“或許是吧。”
楊惜聽見她這麼說,眉頭輕蹙,隻覺得晏相淇的反應有些奇怪,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如何,這陣晏青宓無形中在人群掀起的風波又逐漸消散了下去,衆人遊玩賞花,撫琴投壺,怡然自得。
過了不久,衛南珊清了清嗓子,于人群外開口:“諸位,今日春和景明,又在如此良辰美景之地,聽聞近日京城新出的戲班子遏音閣的戲十分新穎,我便特意将他們請來,為大家助興,請諸位随我至花林深處,戲台已經搭好,就等各位賞臉光臨了。”
人群發出驚歎之聲,感歎今日宴會之盛大,不遠處的奴仆們紛紛上前引導他們前去目的地。
衆人步行至花林深處,愈發覺得春景之美妙,戲台于花林中搭建,座席各分兩邊,中間曲水流觞,十分雅緻趁景。
男女賓客各執一方安坐,楊惜随她長姐落座,晏相淇也和晏青宓、晏榮婉一起第次坐下。
戲很快便開場,絲竹管弦,聲聲入耳,台下衆人吃菜飲酒,好不惬意。
精緻的菜式茶點順着流水流經每個人面前,晏相淇卻隻動了幾筷子夾到碗裡,一口未吃,偏頭假裝認真看戲。
晏青宓就坐在她前面,晏相淇目光落到她的頭飾上,心中暗暗盤算。
按照上輩子,待會兒會有一個侍女過來“不小心”把酒潑到她身上,然後會有人引她下去換衣服,把她帶到客房裡。
這些人到底是晏青宓的人還是永甯伯府的?晏榮婉參與此事了麼?
晏相淇擱在桌上的手輕輕敲擊,心中暗暗思索。
她擡眼朝對面謝景湛的方向看去,他坐的離她們十分遠,微微背對着她們,看不清動作和神色,看起來似乎也在看戲。
上輩子謝景湛明顯被人下了猛藥,以緻幾乎不剩多少理智,那麼給謝景湛下藥的人是誰?也在這宴席上麼?謝景湛又是何時離開宴席的?
晏相淇眉頭輕蹙,上輩子她根本不知道這些,那日詩會本想找到晏青宓得到點消息可也沒成功,今日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台上角色幾個厲害的賣弄,逗得衆人好一陣笑,晏榮婉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樂得不可開支。
晏相淇心中一動,微微偏頭過去,對她道:“五妹妹,你可曾記得之前父親壽辰時家裡唱的那出戲?”
她說的是兩年前,晏仲延過壽時的事。
那年胡氏專門請了京城裡有名的戲班子來給晏仲延慶壽,侯府裡異常的熱鬧。
隻不過晏榮婉可就沒那麼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