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有意要瞞着其他的同伴，隻是葉子鬼使神差的再一次攀上那座埋葬着前輩的山峰時，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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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靜默，立在月光下，衣袂飄然，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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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啊，黑死牟前輩，又來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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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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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也不在意，一并走上前，立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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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喜歡看月亮，才練成月之呼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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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學不會日之呼吸，才退而求其次。”
他的聲音沉穩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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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咂咂嘴，“诶呀，怎麼這樣說，說月亮比不上太陽，月亮可是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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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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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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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身為月亮，卻因為執着于成為太陽，執着到了抛卻人類的身份，抛卻一切親友，執着了幾百年，又怎麼會因為旁人一句輕飄飄的“月亮和太陽是兩種東西”而翻然醒悟？
執念能夠輕易抛卻，也就不叫執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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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興趣去做别人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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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摸了摸腰間的日輪刀，“來都來了，黑死牟前輩，不知道能不能請教一下你的月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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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說的客氣，日輪刀卻已經慢慢的劃過刀鞘，發出輕微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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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扭過頭，六隻眼睛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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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樹影張牙舞爪的扭曲在兩人腳邊，呼号的風一如她立在山巅學習風之呼吸的那一日，張狂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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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樣詭異的面容注視着，葉子久違的感受到了血液的沸騰，精神的戰栗。
并非恐懼，而是一種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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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目色沉沉，“你要向我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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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宮寺葉子，向黑死牟前輩，發起挑戰。”
葉子做了個不倫不類的蹲踞，實在是她不太熟悉這些古舊的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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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認真的拔出了他的佩刀，“黑死牟，接受你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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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童磨打架是什麼樣的感覺？
恍若被困于掌心的黃莺，被囚于蛛網中的蝴蝶，任由捕獵者把玩戲耍，隻顧全力以赴就是了。
因為知道，那沒有玩夠的捕獵者不會殺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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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弦之壹的黑死牟呢？
雖然也不會死，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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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看他身上終年不變的武士服，時刻穿戴整齊的衣裳，就能明白他的嚴肅和守舊。
一位武士，對待挑戰自己的人，哪怕實力低微，也總是格外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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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還沒有用上呼吸法，光是揮刀轉身的速度，已經足夠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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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鬼以後，這是第一次，葉子在慢下來的世界中，感受到了跟上都費勁的速度。
全部的力氣都用來抵擋密不透風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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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緊咬着牙，日輪刀在身前幾乎揮舞出了殘影，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身體在超越極限的活動中開始發熱，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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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回到了對戰響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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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不錯。”
他轉了轉手腕，輕輕扯開脖領處的衣裳，“小心了。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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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不盡的居合斬真的像一輪圓月，比天上的明月還要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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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深吸一口氣，“木之呼吸，肆之型——枝繁葉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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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月色和充滿生機的綠色撞擊在一起，混合出了一種奇異的金屬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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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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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刀都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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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下都需要用盡全力才能讓日輪刀不會脫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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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躁動着，有什麼東西在皮肉和骨骼之間翻滾咆哮，在面對重壓的某一個臨界點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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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氣泡破碎的聲音響起。
隻有葉子自己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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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無形的膠狀物驟然融化成黏膩的汁水，滴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眼前遮蓋着的無形大手被扯開，世界變作了另一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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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腹中碎石重疊，樹木體内纖維交錯，眼前的黑死牟的健壯身軀也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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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骨骼，血管，脈絡。
一切都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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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中泛起星星點點的綠色，飛舞着，搖擺着，呼喚着生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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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震驚的停下了動作，對面的黑死牟也跟着停住，低眸看着自己肩膀手臂處不肯愈合的傷口，目色悠遠，像是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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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眼睛，借着稀薄的月光，才發現手中的日輪刀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了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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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的刀也從普通的武士刀變成了形狀奇怪的，上面布滿了眼睛的刀刃。
他對眼睛有什麼執念？
不應該是太陽，再不濟，是繼國緣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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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是什麼東西？
透視眼？
超人的那種鐳射眼嗎？
能發出激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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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用力瞪眼睛，瞪得都有幾分酸澀也沒感覺到有激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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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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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大的身軀上，有一道從右肩到左腹處的巨大傷口，像是将熄未熄的火種，還吞吐着火蛇，冒着黑煙，腐蝕着他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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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強的刀意。
這一刀，當初一定差點把他劈成兩半。
是繼國緣一前輩留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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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不知道，但，她懂得弱點攻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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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輪刀閃爍着鋒芒，哪怕黑死牟盡力遮擋，也總有那麼幾下幾乎重疊在舊傷口上。
為本就在體内日夜不休的折磨着他的苦痛再增添一筆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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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還不足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跟自己打的有來有回，甚至如緣一一般揮舞出了鬼軀根本無法愈合的傷口。
黑死牟心裡就難受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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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總會有這樣的人？
被上天寵愛着，被人們仰望着，懷抱着大家豔羨又千載難逢的禮物，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旁人辛苦了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認可和成就。
還總是擺出那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滿不在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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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一是這樣。
這個看上去剛成年的小姑娘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