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設備上什麼都沒顯示……
喬帆再三确認後搖搖頭,向身邊的人指了指護目鏡,意思是什麼都沒掃描到,是不是她的誤判。
諾白當然知道什麼都沒顯示,但她還是直覺的感覺到有什麼在附近,不知道是敵人還是别的什麼。她偏頭盯着瞄準鏡,慢慢壓低身體,拇指按在槍側打開成像儀,還是什麼都沒顯示。
……難道真是她的誤判?
這個念頭剛浮現一半就被壓了下去,諾白皺了皺眉,手指摩挲着扳機,考慮着先開槍的風險。
過了很久,周圍安靜的隻剩下風聲和自己的呼吸,喬帆就這樣看着諾白在原地保持一個姿勢半個多小時,還是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麼。
他們一直在向北走,這裡雖然大部分還是荒漠,但還算是有那麼一些建築,總比在大沙地好的多。
諾白相信自己的直覺,眼睛沒有離開瞄準鏡,她向右側的建築做了個手勢,示意喬帆先過去。
雖然疑惑,但對方這個樣子不像是覺得誤判,所以喬帆還是照做,他抱緊懷裡的裝置,一手握緊槍,慢慢向她指的那幢建築挪動。
喬帆繃緊神經,挪的很慢,但一直到他右手扒住牆都沒有什麼動靜。他在心裡長舒一口氣,表情也放松了些,正在他準備朝諾白招手示意安全時,槍聲響的猝不及防。
“砰——”
喬帆顧不得思考發生了什麼,他立即彎腰護住裝置往建築裡鑽,甚至隻能匆忙的看諾白一眼。
她就知道。
諾白連開兩槍,身體迅速朝右邊翻滾,堪堪躲開對面接連的射擊進到建築裡。
把槍甩在背上,諾白來不及向喬帆解釋,她一把拽着青年的胳膊往另一個出口跑。她不敢賭對面會不會直接把這棟建築炸毀,隻能盡快往另一邊跑。
喬帆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麼,他迅速打開通訊向指揮報告情況,卻發現信号又被完全屏蔽。
“該死的!諾白,沒信号了!”
“咳……别說話,呼……”
努力調整呼吸,諾白一腳踹開出口的門,果然,他們前腳剛踏出去,建築就猛的被炸開,巨大的聲浪卷着碎石把兩人抛了出去。
視野短暫的丢失,諾白用槍撐着從地上爬起,“你帶裝置,你優先,朝接應船跑,然後給我撤離的信号。”
“諾白!”
喬帆拔高聲音,握着上膛的槍,“你帶着裝置先去,我……”
“快走,我掩護。”
在被炸開的矮牆後半蹲架起槍,諾白壓低的聲音不容置疑,“我跑不了多遠。”
“你先走,我随後就到,不然就一起死在這。”
“……”
喬帆捏着槍的手指泛白,在短暫的猶豫後,他還是咬着牙轉身向坐标點跑。
開槍掩護喬帆直到跑遠,諾白瞥了一眼青年的身影,慢慢吐出一口氣,眼裡罕見的蒙上了戾氣,嘴裡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新仇,舊恨,一起算……”
食指扣動扳機,諾白再次連開兩槍,然後邊轉移位置邊在心裡算着子彈數。
“砰!——”
單手撐着扶手翻到上一層樓梯,諾白拉開一個照明彈扔到樓下,然後在近乎白晝的光裡捕捉到了對面的信息。
黑色制服,光上樓追她的就超過了五個人。
和喬帆說的一樣,看來這顆星球上設施裡藏的人還真不少。
她扯了扯嘴角,直接關掉了護目鏡,把槍甩到背上,從腰間拔.出手.槍。她清楚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掩護喬帆從這裡撤到接應船附近才最重要,至少也要拖到他離開信号封鎖區,她能不能從這裡跑出去是其次。
左手抓緊扶手轉彎處借力轉身,諾白單手握槍幾.發連.射穿過對面幾個手裡的通訊器打碎目鏡,然後快速轉身窩進旁邊的房子裡躲槍。
她要确保喬帆能逃走。
在心裡重複一遍,諾白拉倒身後的雜物做障礙,踹開已經風化的玻璃,估摸了一下和地面的距離,然後當機立斷扯開安全環扔下手雷,從窗戶跳了下去。
伴随着身後的爆炸聲,諾白摔到了車頂然後順着力滾下去,朝着喬帆的方向跑進掩體。
果不其然,有幾個徑直繞過了她向更前方追過去,諾白直接開槍,然後立即側身,但還是被子彈打中,肩膀傳來燒灼的刺痛,諾白眼睛睜大,然後繼續轉移位置。
“……打中了肩膀。”
“追。一隊……二隊繼續找那個帶着裝置的,剩下的圍住這個。”
“這個聯盟人……收……滑的像條魚!”
斷斷續續的聽到對面一些交談,諾白呼吸急促,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血順着左肩膀上的洞往下流,這很危險,特别是之前很久沒有進食且體力即将消耗殆盡。
槍傷疼的發蒙。
諾白很快被追上,她彎腰躲過子彈,然後順勢抵着對方的腹部開了一槍,血噴在護目鏡上,她隻能倉促用手抹去血,然後再一次拉開安全環從樓上跳下去。
“唔!”
這次的距離很高,諾白被摔的有些發暈,而且更危險的是裝備有限,對面人數太多,她短時間内拉不開距離。
希望喬帆跑的夠快。
算了下距離,諾白甩了甩發疼的虎口,繼續朝接應船的方向跑。拖的時間還不夠,她要再快一點。
用相同的方法再拖延了幾次,諾白掃了眼周圍的地形,心裡一沉。
這裡本來能當掩體的地形就少,再加上對面不斷的炸,現在能用的建築少的可憐,要是再按照這個節奏追,她被逼回去是遲早的事。
怎麼辦?
裝彈,上膛。諾白翻到樓頂,守着上來唯一的樓梯口,包裡現在能用的裝備就剩下了兩顆照明彈,一顆手雷,一把匕首,還好彈匣還算充足。
被守着樓梯口,對方暫時退到下一層樓,諾白抓住喘息的機會,壓腳步向後退,左手在包裡摸出照明彈,拉開後扔了下去,然後快跑到建築邊緣,把手.槍插.回腰側,抓着大樓側面的逃生梯向下爬,邊爬邊滑。
她在算,如果因為過強的光照跟丢自己,對面在附近搜尋和直接炸毀大樓的時間,隻要自己從樓頂爬下去的時間短于他們撤走的時間,暫時就是安全的……
“唔!嘶——”
生鏽的逃生梯一側突然斷開,她整個身體猝不及防被甩向另一側,失去支撐的左手猛的用力抓向下面的斷端,卻被尖銳的斷面從磨損的裝備狠狠刺入,紮進手心。
“啊……咳,哈……”
疼的整個身體都在抖,諾白緊趴在梯子上,咬緊牙憋着不喊出來,發狠的用力拔出自己的手,然後立刻疼到蜷縮,血從破損的洞裡流出,滴下。
還要繼續……喬帆還沒有完全安全。
抵着粗礫的牆壁喘了幾口氣,諾白繼續向下爬,不過因為受傷速度慢了很多,她腳尖還沒有完全挨住地面,爆炸突然襲來。
眼前的建築碎裂開來,各種石塊撞到身上,推着她摔向更遠處,巨大的聲浪一瞬間奪走了她的聽覺,耳邊連嗡鳴都微不可聞。
視野有些模糊,諾白甩了甩頭,耳朵和鼻子出的血流到衣服裡,濃重的血腥味讓她想吐。
連滾帶爬的躲到一輛車後,諾白架起槍,換上新的彈匣,上膛,然後偏頭,盯住準心。
能用的建築被破壞的差不多,對面人還是多,強沖向接應船的方向必死無疑,她已經退無可退。
她現在的位置應該是最靠近接應船的一側,隻要守住這一個口,至少能再給喬帆争取一些時間。
“砰——”
「深吸氣——吐氣,保持警惕。」
這是隊員教她的。
“砰——”
諾白覺得自己現在還算冷靜,手裡的槍很快,守在一個位置,結合瞄準鏡和感覺,即使在夜間槍也準的可怕,一時之間居然真的攔住了他們。
“幹擾設備明明運行正常。”
對方的攻擊有短暫的停歇,為首的男人質疑的皺着眉,“現在能見度這麼差,晚上夜視儀也完全報廢,對面怎麼還能打這麼準?”
要不是連着幾次的設備自檢都報的正常,他都要懷疑自己隊裡的儀器是不是年久失修壞掉了。
“他打的太準了,我們根本接近不了。”一個隊員搖搖頭,語氣有些煩躁,“甚至我們的狙擊手一次開槍後立刻被反擊回去,打穿了臉。”
男人眯着眼盯着槍聲不斷的對面,如果不是立場所限,他幾乎想跑過去認識一下那個聯盟人。
不過可惜,他有命令。
“炸。”
男人簡潔的下令,“突破不了就把那一片都炸掉。”
諾白額頭抵着滾燙的槍口休息,扯着肺呼吸生疼。
對面突然沒有人過來,也沒有再開槍,隻能是準備轟過來。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諾白拽着槍帶往身側的空地快跑幾步然後撲倒,盡可能在接下來的碎石和火光氣浪裡保護好自己。
在剛才身上多添了幾處槍傷,不過好在不緻命,諾白顧不得處理傷口,隻能趁對面在一片狼藉中确認自己位置的時候拼命向接應船跑。
她想活着。
喘氣的聲音幾乎和腳步聲一樣大,諾白心跳的飛快,按她掩護的這段時間,喬帆應該堪堪能跑到接應船附近,接下來隻要等他的信号就好。
身後再次響起了槍聲,諾白腳步一頓,手從包裡拿出最後一個照明彈捏緊,準備随時拉環。
可以向接應船那裡顯示自己最後的位置等待救援,也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招來更多的敵軍……諾白一時間也想不出這兩者之間更傾向誰。
她要到極限了。
腿重的像是灌了鉛,諾白視野一陣陣發黑,最終脫力的倒了下去,手甚至來不及扔出照明彈,重重的砸到地上,眼睛有些渙散的看向遠處。
在視野即将消失的前一秒,她似乎看見了空中白晝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