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多纏了幾圈布料的手掌明顯好受多了,諾白仰面躺在通風管道裡,閉着眼,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樣,很久都沒動。
她要是想赢,隻有一種辦法,唯一的一條路,而且……風險極大,要想讓成功率提高很難,她必須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
在腦中快速回憶了一下自己經過的通風管路線,和護目鏡上的地圖對比着,海藍色雙眼被熒光照亮,眼底異常清澈。
即使是諾白這樣瘦削的身材,在通風管這樣狹小的空間内活動仍然很不方便,她艱難的用小刀割下一塊袖口的布料,手指摸索着将它塞進了角落相接的地方,然後掂了掂小刀,側頭看向與自己視線基本相平的消防噴淋頭,單閉上一隻眼,手腕用力,食指和拇指夾住的小刀立刻被從通風口換氣處的縫隙擲出。
被投擲出的小刀向着噴淋頭飛去,堅硬的刃部撞上了中央的玻璃管,玻璃管應聲碎裂,随之而來的是早以被系統判定好的火災警報。
數個噴淋器噴出的液體很快弄濕了整個地闆,諾白在管道裡調整呼吸,刺耳的警報聲很容易讓她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時候的聲音,也是……
呼吸驟然加重,諾白強迫自己将注意力轉移到房間内,過了好久才慢慢的恢複了過來。不過這段時間她也沒有閑着,在心裡大概估計着時間,等底下武器室來人。
紅色銘牌,敵軍先來,随之而來的是聽到警報聲前來查看的友軍,又是毫無懸念的一場混戰。諾白掐着時間,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内她大概能估計出來敵友雙方小部隊的分布位置,這對她來說很重要。
現在的人和剛開始比賽的時候不同,手裡多多少少都有了武器,而且作為各方的先鋒小隊,配置還是比較足的,狀況也很激烈,在不算大的武器室内人數銳減。
也沒有下去參與混戰的想法,諾白邊移動邊盯着地圖。
她手上還有最後的底牌。
還記得最初的任務嗎?
「修複驅動裝置,順利脫離危險」
她在屏幕中看見驅動裝置那樣的狀态,根本就不像是能修好的樣子,就算是在安東尼手下看過那麼多案例的她也實在找不出什麼艦船上能存在的東西能在短時間内修好它。
如果以修不好為前提的話。
那麼這個任務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個陷阱,一個假命題,沒有親眼看過驅動裝置狀況的人會很容易上當。但是她出生點刷的剛好是在控制室,看見過那裡情況的人除了她,可能就隻有在她跑出去到砸供電箱之間處于她真空期内的敵軍。
這個可能性不大。
那麼剩下的,她就隻需要考慮第二點:順利脫離危險。
她這一路上仔細觀察過,不管是互相對峙或是混戰的敵我雙方,人數上都大緻差不多,包括她之前在地圖上标注的點,零零散散,沒有很明顯的集中,現在總結來看他們的分散程度也差不多。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不僅是分布随機,兩方的人數也差不多。
别忘了,剛開始比賽的時候敵方是有相互之間的聯系的,那麼除了控制室外,他們極大可能會集結起來先去搶占武器室,所以我方人數會削減的很快。
在這種極大劣勢的情況下,她不可能指望能夠完全清理敵軍奪回艦船控制權,那麼剩下的,就隻有她之前在屏幕上搜索的第二個信息。
———逃生船的位置和數量。
“順利脫離危險”,什麼叫做順利脫離危險?
除了隊友的生命外,還有攜帶的各種重要物資和情報的完全安全。
所以她選擇砸掉供電箱,徹底斷絕敵軍在控制台發現什麼情報的可能,是有些激進,但很有效。
而剩下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自己的同伴帶到逃生船的位置。
這艘艦船的構造很奇怪,哪裡都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又和她記憶中的不完全一樣,就像是把不同型号的艦船部件拆掉再随機組裝了一樣。
所以她在賭,賭在她将人全部帶到之前,敵軍不會找到逃生船的位置。
逃生的方位,這就是她的底牌。而她現在必須将這個信号傳遞出去。
這是他們這一方勝利的唯一希望。
她不信對方沒有總指揮一樣的人物,而她要做的就是混淆視線,影響他的判斷。
休息了一會兒,諾白繼續向第二個房間爬去,然後故技重施,上一個房間内的戰鬥才堪堪結束,又一陣警報聲吸引來了不少人。
這是一條通向逃生船方向的路線,她一個人會很危險,很容易暴露失敗,所以她必須做點什麼來掩護自己。
這就是她在武器室那時候就已經明白的規則,或許隻是她的猜測,或許驅動裝置真的能修好,但此時她隻能相信自己的判斷。
要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她有仔細看過,自己這一方的人越來越少,再拖下去會很危險。就算能成功找到位置,她也不敢确保自己的隊友們能安全逃脫。
沒有時間再猶豫,諾白艱難的翻了個身,摁着耳機,撥出了之前遇到的那個男生的賽内通訊号。
拜托,一定要活着。
“呼……你在哪裡?!我們現在在一号廳内,沒空讓你休息了,趕緊過來幫忙!”
通訊很快被接通,對面傳來的聲音拔高到尖銳,伴随着激烈的槍聲,諾白抿了抿唇,聲音很是冷靜,“聽我說,先别戀戰,趕緊脫戰出來,朝現在有警報聲的方向來。”
“什麼?!”男生不明所以的問,很明顯的帶着怒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趕緊過來幫忙啊,我們快頂不住了,能多來一個人是一個人!!”
“你們這樣的戰鬥根本沒有意義,”諾白眯着眼,“比賽不是這麼比的,沒有勝率的話再多的人也隻是徒勞。”
“要是想赢的話就相信我,脫戰,過來,或者把人往這個方向帶也行。”
“我給你發坐标,那是過來最快的路線,沿着它走就行。”
“我要先轉點了,你能帶多少人是多少人,見到落單的記得撿起來。”
“回見。”
諾白切掉通訊,發過去坐标後很久沒有說話,她搖了搖頭,然後咬住小刀繼續向前爬,眼睛一直盯着護目鏡上的綠點。
這個時候隻能希望他會相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