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她分不清哪一個才是怪物……或者,兩個都是?
這……真的是超過她所見了。
一半是人類,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略顯青澀稚嫩的臉,屬于他的右邊眼睛緊緊的閉住。而另一邊,突兀的從屬于人類的身體裡拔.出了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的銀色金屬絲,越來越粗,最終纏繞着,形成了另一半的機械身軀,甚至因為過于龐大而超過了右半邊。
巨大的金屬手掌捏着怪物惡心的頭部,微微一用力,整個頭顱發出了一聲悶響碎成了一塊一塊,腦漿和血液一起噴出,順着金屬的手指成股流下。
“溫北嶼”捏碎了怪物,龐大的身體停在那裡,半晌,“他”慢慢轉過來,左半張臉完全由金屬絲構成,那顆發着紅光的眼珠仿佛鑲嵌進去的一般,緊盯着眼前半跪在地的女孩。
感覺到危險,瞳孔緊縮,諾白立刻拾起了地上溫北嶼掉下的槍,上了膛,槍口直直的對着那隻紅色的眼珠。
“溫北嶼”低頭看了看她手裡的槍,似乎是有些疑惑為什麼這把槍會對着自己,“他”停在原地不動,嘴裡發出毫無意義,聽不懂的電子雜音。
“……你是誰?”
半晌,諾白開口問,臉上收去了一開始的震驚和緊張,一臉平靜的和“他”對視。
“溫……溫嶼……滋……溫嶼……”機械的一半開口回答着,猙獰的臉上屬于嘴的部位上纏在一起的金屬絲開開合合,怎麼看怎麼都顯得詭異。
任誰看,誰都會被驚的起一身雞皮疙瘩吧,這驚吓,真的不亞于被“他”捏碎的貨真價實的怪物。
還沒有放下警戒心,諾白慢慢站了起來,手裡還捏着光腦,她看了一眼,皺着眉毛,“為什麼溫度光腦上沒有信号了?”
“滋……屏蔽……被溫嶼,屏蔽……滋——”
努力分辨着那一堆雜音裡的話語,諾白用舌頭潤了潤幹裂的嘴唇,“你叫溫嶼?你和溫北嶼是什麼關系?”
令她意外的,眼前的“人”卻意外的感到迷惑,“溫北嶼……滋……是誰?”
這是怎麼一回事?諾白抿了抿嘴唇,不敢輕易放下槍,“你……我是說,你能變回去嗎?”
“變回去……是指,什麼?”
溫嶼迷惑的說着,“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他試探的上前一步,“我不會,傷害你,我,好像認識你?”
“可是我從來都沒見過你。溫嶼,你……是被誰制作……呃,我是說,你記得是誰養着你嗎?”
說到這個,駭人的紅色眼珠仿佛亮起了一瞬,“啊,我知道,是——”
話音還未落,突然之間,右邊屬于人類的眼皮動了一下,瞬間,左邊的溫嶼定格在了開口的動作上,紅色眼珠深陷下去,銀亮的金屬絲迅速變細回抽,肌肉和上皮組織不知從哪裡出現的湧出覆蓋了機械的部分,像怪物一樣的類人很快就變回了諾白所熟悉的溫北嶼的樣子。
雙眼一動,睜開後,依舊是熟悉的黑色雙眼,帶着溫和和焦急,溫北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然後就看見一臉震驚,還拿槍指着他的諾白,迷茫的眨了眨眼,“諾白?你……幹嘛拿槍指着我?”
“哦,沒有,剛才你身後有一隻怪物,剛剛被我打死……你不記得了?”
“……沒有,當然沒有啦,就是有些緊張。”
這……應該就是溫北嶼無誤了。
諾白松了一口氣,收了槍,“溫北嶼,諾,”她揚了揚手上的雙槍,“你撲過來的時候還真是聰明,知道自己來不及,你直接把槍甩給我了。”
“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腦中又缺了一部分記憶片段的溫北嶼裝傻的笑了笑。他的毛病他自己很清楚,時不時就會丢掉一部分記憶……但他特别不想,讓任何人,特别是諾白他們知道自己的問題。
……但是不管怎麼說,沒事真是太好了。
溫北嶼看了看數着子彈的諾白,暖暖的笑了笑,眼神柔和。
諾白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溫北嶼,又看向光腦,果然,在溫嶼消失後,光腦的信号又恢複了正常。
這邊剛剛恢複正常,夏喻名那邊的屏幕上,象征諾白的綠點就又亮了起來,他一把又抓起了光腦,聲音略顯急切,“喂喂,諾白,你怎麼樣了?!”
“我這裡沒事,現在安全,你把位置坐标都發過來了嗎?”
溫北嶼警戒着周圍,諾白低頭搗鼓着光腦的定位,“夏教官你快點啊,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又會被包圍……”
“在那邊!四個!諾白,那邊有四個!”
負責警戒的溫北嶼很快發現了怪物的身影,低聲說着,諾白深吸一口氣,颠了颠手裡的槍,“沒事,我們有五發子彈,留下一顆,剩下的四發,四個怪物。”
被安東尼常年訓練出來的鷹眼夜視力極好,海藍色雙眼中滿是銳利,她猛的轉身,單膝跪在一塊較大的石頭後面,右手握槍,手腕搭在坐手背上,明明隻是一把手.槍,卻硬是被她用的有了一種狙擊.槍的感覺。
自覺的趴在諾白身後,背靠着背防範身後來的敵人,溫北嶼緊張的吞了吞口水,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剛才沒數好,現在能數好了。”
諾白勾起嘴角,扣下闆.機,一陣疼痛的嘶吼應聲而發。
“第一個。”
“砰——”
“第二個。”
“砰——”
…………
“……第四個。”
迅速上了膛,諾白瞥了一眼光腦上調出來的地圖,站起來轉身,确認方向之後将手.槍插.進口袋裡,“該跑了,溫北嶼,再待下去我們就要被聽着槍聲趕過來的怪物們生吞活剝了。”
溫北嶼正準備跑,頓了一下,一臉認真。
“這次,你往前跑,我跑到你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