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這麼輕的禮真是不夠意思,好歹我們也是這麼多天的交情了是吧諾白......來來來,老張,給這孩子再來兩公斤的負重!你就拿着嘛,别不好意思。”
“......”
韓兆路一路攙扶着諾白坐在食堂座位上,“想吃什麼我和源子給你打啊。”
諾白趴在桌子上,雙目無神宛如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随便就好,幫我看看有沒有流食,我不想動牙齒......算了,我喝點水就好了。”說着,她努力的扶着桌沿坐了起來,咬着瓶蓋,半合着眼,一副要升仙的安詳模樣。
“唉,别這樣啊,諾白,你這次是真出名了,現在整個基地都知道被自己隊教官操.練到死的新生諾白。”餘源壞笑着說,一邊幫她擰開瓶蓋,拿出早都備好的吸管插.進去,“唉,喝吧,晚上記得吃點東西,還有訓練呢。”
“......”聽到‘訓練’兩字,諾白身體一僵,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諾白?!諾白?喂諾白你醒醒啊!源子你沒事吓她幹嘛?!”韓兆路連忙搖着閉上眼的諾白。“我哪裡吓她了啊?訓練不是常有的事嗎?!”餘源一臉懵逼,結果發現暈倒的某人嘴裡直接吐出了白沫。
“......”餘源嘴角一抽,趕緊過去蹲下背起諾白,“我錯了我再也不說那兩個字了,走走走,趕緊去醫務室,她怕不是生病了吧?”
餘源背着諾白,和韓兆路一塊沖進了不遠處的醫務室。
“醫生醫生!諾白暈倒了!”
然後一進去就看見了檢測身體指标的左蘇然。
“......”
把暈倒的諾白交給醫生,餘源和韓兆路瞅了一眼脫了上身的左蘇然,哼了一聲不再理會。
“啊,諾白暈了?”
沒人理他左蘇然也不在意,他有些驚訝的看着躺在檢測台上的諾白,“她沒事吧?”
“沒有沒有。”那位醫生穿着白大褂,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了看設備屏幕上出現的一串數據搖了搖頭,“就是累了,肌肉損傷,肺部和其他器官都沒有問題。”然後他擡眼看向餘源,“她就是諾白?”
“是她啊,怎麼了?”餘源點點頭。
“沒什麼,就是同情她。”醫生目帶光環的看着床上的諾白,“夏隊一旦看上誰,那誰就離死不遠了。”
“......”
這哪裡是沒事了啊?!
“不過真沒事,夏隊還是有度的。”醫生站起來,看着他們,“行了都出去吧,那誰,她的同伴,注意一下她的身體狀況,以我對夏隊的了解,這孩子以後會是醫務室的常客。左蘇然,你也沒有問題,你們都出去,别打擾病人休息。”
轟走了人,醫生又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光腦。碩大的醫務室裡很安靜,隻有各種設備運行或待機發出的嗡嗡聲。
諾白剛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在下雨,而且還挺大。醫生剛關完窗戶,一回頭就看見睜着眼的諾白。
“醒來了?”
“嗯,謝謝醫生。”諾白點點頭,從床上下來,無意間看見了桌上屏幕上的文件夾名,又改口,“啊,安醫生。”
安述點了點頭,“你的同學們都走了,既然醒過來了,”他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毫不留情的趕人,“那就走吧。”
“......”諾白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可以再躺一會嗎?”
“可以啊,”安述笑眯眯的點頭,“我的醫務室不養正常人,我可以把你的腿打斷然後你就可以常住醫務室了。”
“......”諾白抖了抖,乖乖的搖頭,正準備走的時候,醫務室的門忽然被打開,夏隊把傘收起來,朝一臉菜色的諾白招了招手,“醒來了?”
“......”一模一樣的問題,隻是現在的諾白沒有了回答的勇氣。
“安醫生,這孩子沒問題吧?”
剛才還說“夏隊是有度的”安述,現在一臉平靜,“健康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夏隊轉身,“諾白,還不走?晚上給你單獨的加訓你還想逃?”
諾白擡頭看了眼外面如注的雨,什麼也沒說,跟着夏隊走了出去。
夏隊打着傘,卻絲毫沒有給旁邊被雨澆透的人分一點傘下的空間的意思。他擡手指了指前面,就是平時的訓練場地,現在空無一人。
“諾白,繞場十五圈。”
諾白點點頭,沒說什麼的紮緊腰帶,沖進場地就開始跑。
教官加訓并不違反紀律,而教官加訓的對象隻有一個......
那就是很有潛力,被教官看中的,有心栽培的學生。
諾白咬着牙跑。雨下得很大,她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手臂酸疼,兩條腿脫力的幾乎邁不開,在雨裡跑得很慢。
場内打着傘的夏隊皺着眉毛,拿出哨子狠命的吹,然後吼着出聲,“諾白你給我好好跑!是沒吃飯還是什麼?!就你這樣的上戰場還想活?趕緊轉系去吧!”
“跑!給我跑!跑快點!這麼慢幹嘛呢?!我告訴你今天晚上的訓練量完不了的話你就别給我睡覺!什麼時候完什麼時候休息!跑!!”
實在是太累了,諾白狠狠地咬破嘴唇讓自己清醒,心裡随着夏隊的喊話而湧起的血性讓她發狠的往前跑。但兩腿一瞬間發軟,身體失去平衡,她猛地摔倒在地,臉上和手心被粗粝的地面磨出了血。
夏隊打着傘走了過去,蹲在她身邊,毫不留情,“站起來!給我站起來諾白!你想活下去嗎?在戰場上會有人扶你一把嗎?想活下去就給我站起來!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要放棄!站起來跑!!!”
諾白撐着地面,喘着氣站了起來,兩隻眼睛在雨幕中顯得異常明亮,她咬了咬牙,邁開腿向前沖去。
時不時地摔倒,但每次都會站起來,甚至到最後她的速度越來越快。
她從未放棄。
晚上負責查人或是回房間的教官路過訓練場時,都會默默的站在邊上看一會。
落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落後了卻不思進取。隻要一個人願意,他就可以找出可種各樣的借口和理由來為自己開脫。懶惰就是這樣,它滋生于人們的軟弱,然後惡瘤般瘋長。
有些事情是教官可以教給他們的,比如技巧,但更重要的事情卻是他們教不了的,比如勇氣,比如毅力。
他們帶着未來的軍人,都希望他們可以擔起保護祖國的責任前進,在未知的戰場上活下去,活着凱旋。
他們想把自己的國家放心的交給足夠堅強,足夠強大的人。
而一個人隻有自己真正的想要強大,他才會變得強大。
“夏隊這小子是真的很看重這個學生啊。”
“是啊,你看這孩子,我敢說她絕對不會讓夏隊失望。你看她的眼睛。”
藍色明亮的眼睛,仿佛藏着一團熊熊燃燒的火,滿是不屈和堅持。她或許從未想過要求情或是放棄。
諾白磕磕絆絆的跑完了十五圈,摔出來的傷口處被雨水沖的有些發脹,一陣一陣的刺痛。
夏隊卻絲毫不打算放走她,這時候的他聲音顯得冷酷無情,“還沒完。接着,五組蛙跳,快去。”
諾白閉了閉眼,雨水和汗水沾滿全身,脫力的眩暈讓她很不舒服,但她還是蹲了下去,奮力的向前躍去。
直到射擊的時候,諾白已經累的手臂擡不起來了。她雙臂顫抖,趴在滿是積水的地上,水的冰涼透過單薄的衣服傳到了她的身上。諾白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着身體的顫抖。
“射擊,十組。失誤一個靶子加五圈。”夏隊打着傘開了機器,走到她身邊。
夜晚的雨幕之中,諾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連靶子的位置都要靠她的經驗找,更不用說風和雨對子彈彈道的幹擾。
她實在是太累了。
諾白發狠的咬破了舌尖,下唇早已鮮血淋漓。她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一隻手摸着扳機,頭偏到槍身上,她擡手打開了槍上為夜晚專門配備的成像儀,卻被夏隊伸出來的手直接關掉。
“打。”
累到連争辯的力氣都沒有,諾白深吸一口氣,腦中歸為一片平靜。
她會打中的,她可以打中的。
陣陣槍響被雨聲掩蓋住。
“成績統計,大一指揮系A類......”
“......十個十環。”
緊繃的神經一瞬放松,諾白直接枕着槍身沉沉的睡了過去。
夏隊一直緊繃的臉部線條終于柔和了一些。他蹲了下去,将傘全部移到了趴着睡着的諾白身上,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水完全淋濕。
“......”他眼中多了抹笑意,“堅持下去,諾白,你就是好樣的。”
好樣的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