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和我一樣嗎?”
有個男人在喊她,她拿着燈就過去了,海紅跟着那個人的指示打開了暗門。
一個穿着鬥篷的少年,半靠在木質的牆壁上,他不知道說了什麼,就遞給她一個東西。
那是個藍色的火焰被罩着,像是孩童一樣天真地伸出舌頭舔舐玻璃似地罩子,她打開了那個罩子。
一瞬間就溫暖起來了,她覺得高興,就笑着就笑着……
在看到自己,一隻連骨頭都不完整的鬼,她就哀愁了呀,她上不了妝了,她想盛裝去見她的哥哥還有父親。
白骨的手摸了摸空洞洞的眼眶,用紅色的脂粉抹了眼眶,紅紅的兩個圈,想了想,又在白骨的額頭中間花了花钿,穿上了素色的衣裳。
“不出來嗎?”海紅問,她轉了一個圈,白骨盛裝,她問:“我好看嗎?小仙君。”
白骨正在為焦掉了大部分的骨頭發愁,嬌俏地朝知融說:“小仙君,這樣好看嗎?”
知融思考了一下,“姐姐骨頭很美,比我在書中見過的都美。”
知融進來後,好奇地轉了轉,這個樓閣裡的房間很講究,鑲金絲的櫃子,檀木做的妝桌子,鋪了地毯,隻是沒有找到那個暗門。
“仙君妹妹,可以幫姐姐恢複一下這些燒黑的骨頭嗎?”海紅有些苦惱。
知融走過去,端詳了一下這個金粉骷髅,“我可以幫你恢複人身。”
海紅搖頭,知融看着那根細細支撐着頭骨的骨頭生怕斷了,隻好給她恢複了白骨,森白的骨頭,夜光下顯得很瑩潤。
“走吧,姐姐帶你去個好地方。”海紅拎着裙擺跨過門檻,光看背影,都覺得是個溫柔的大姐姐。
曾府,吊着兩個鬼魂,是曾舉子和曾老爺子,海紅把他們殺死後,還帶走了魂魄,日日夜夜在幻境裡重複死的那一天。
“曾老爺是被毒死的。”知融說,“是被高瓷毒死的,至于曾舉子,是自殺身亡。”
窗外的雨細細的,缭亂的。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殺的呢?”海紅歎了口氣,“就是我殺的。”
海紅像是炫耀什麼似地說:“瞧瞧,好可憐啊。”
“姐姐殺了他們嗎?”知融笑了笑,“高瓷說是她殺的,姐姐說是姐姐殺的?到底是誰殺的?”
“重要嗎?”海紅坐在椅子上,“我爹騙我,我哥事不關己,仍由我淪落至此。我也不怪我哥,原本與他就沒有關系,我隻是恨。男人生來就可以踩着姐妹的骨血,這叫大丈夫不為情所困。而女人,卻要成為他們的犧牲品并且不能說話。”
“這世上,對于男人和女人就是兩套标準。生子之痛,女人承受,孩子卻不是自己的,男人卻可以得到孩子的冠名權和為父的權利,生死予奪,都由男人決定。買賣姐妹,科舉考試,他們有那麼多出頭路可以走。他們一出生,就占盡了便宜。”燭光晃了晃,她說,“你說,我哥是自殺的,我當然知道,我去的時候他就死了,我就當是他對我的愧對。”
海紅擺了擺手,“我打算讓他們一直在這裡,我也一直在這裡,就這樣。”
知融安靜地聽完,拿出傘,“姐姐,這可能不行,我還要找我師父呀。我等不了那麼久。更何況,你引我們來不是為了這個吧?我也不在乎曾家父子的生死?”
“我們來說說,我師父,我師兄還有高瓷在哪裡?”
海紅站起來,“你要殺了高瓷?”
知融笑着,眉眼柔柔的,“你很怕我對她動手嗎?我和師兄為了你的事情奔走許久,如今聚在這裡就是為了見你一面。我猜,你不會讓高瓷死,所以才現身帶走了她?姐姐和高瓷,情深義重,她為你死,你想她活。”
從知道高瓷與海紅的關系,到曾家父子死亡的真相,再到禁水湖揭開高瓷殺死曾老爺的真相,最後設計見到海紅。
海紅沒有說話,眉心卻跳着藍色的燭火,漸漸的擴散開來。
就像是禁水樓燒起來的那晚。
原來不是火,是通玉碎片。
通玉碎片制造的幻境在扭曲,通玉以他人意志創造環境,再這樣下去,海紅會被困在這裡,無法超生。
“你以為把高瓷拉進幻境,就可以保護她了嗎?你要讓她一輩子在這裡消磨意志嗎?”知融說,“你在幻境裡這麼久了,現在還記得多少自己的往事?”
雪白的骷髅一寸寸裂開,唯有眉心的通玉碎片仿佛吸飽了,藍的晃眼。
甩開初霁八角傘,撈過海紅,摟過她的腰身,化傘為劍,刺中通玉碎片,掐訣破開通玉碎片和海紅得聯系。
幻境消失。
知合看見知融,快速上前,把人拉到面前看了又看,确保無事後松了口氣:“你吓壞我了。”
知融笑眯眯的,把手裡的通玉碎片給他看,“還好隻是碎片,要是整塊通玉,那可太難對付了。不過,這裡怎麼會有通玉?”
知融轉過頭,海紅攏着高瓷,死死盯着高瓷,“你要做什麼?”
“你怕我殺她?”知融不緊不慢地靠近她,“誰說我要殺她?好姐姐,我隻是想見你。”
海紅問:“我告訴你,遊鹿居士的行蹤,你們就不會對我們下手嗎?”
禁水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淋濕了所有人。
知融把傘侵過去,遮住昏迷的高瓷,“是的,我還想知道,姐姐是怎麼拿到這個藍色的火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