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鈴聲打斷了他。
謝萦回接了電話:“喂,爸。”
他爸在電話那頭翻着報告,手邊的另一份是助理剛送來的信息素匹配度測試報告。
“聽你媽媽說,你跟你男朋友求婚了?”
謝萦回離得近,不開外放沈眠也能聽見聲音,他聽見謝萦回說:“對。”
那邊沉穩的男聲傳來:“你怎麼可以這樣。”
平闆的屏幕暗了下去,沈眠下意識地想:這才對。
謝萦回父母怎麼可能同意他和……
“怎麼能跳過見家長直接求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按流程來,萬一人家以為是爸爸媽媽對他有意見怎麼辦?”
沈眠機械地轉着脖子看謝萦回:?
“趁着剛談,人家還覺得新鮮,能訂婚就趕緊定下來,不然他哪天跟你分手了你哭都沒地方哭。過年帶人回家玩幾天。”沉穩的聲音說着不太沉穩的話,說完,又變得沉穩:“上面幾句是你媽媽讓我轉達的。”
“我也想。”謝萦回心說我何止想帶人回家玩幾天,我都想當衆宣布他是我對象,他無精打采地回:“他過年去他朋友家。”
沈眠又把脖子轉回去。
真的很尴尬,很想逃。
他腿剛一動,謝萦回按住沈眠,眉頭一挑,眼神在說:不許動。
謝父說:“年後找個時間一起吃個飯。”
“我問問他,他要願意去就去,反正明年過完生日我就跟他領證。”謝萦回抱着沈眠不松手,沈眠很想把他嘴捂住,兩隻胳膊也被謝萦回锢進懷裡。
“要先訂婚再領證。”謝父也堅持流程,還不忘吩咐:“記得跟你奶奶說一聲。”
謝萦回:“知道了。”
沈眠:“……”
這一家子,不愧是一家子。
熄滅手機屏幕,謝萦回準備和沈眠促膝長談,胳膊發力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親了口沈眠下巴:“哥哥,聊聊?”
胳膊被謝萦回自己動手搭到肩膀上,沈眠沒動,保持着攬住謝萦回脖子的姿勢,問:“聊什麼?”
謝萦回手随意地搭在沈眠大腿上,仰着頭看他,“聊你,聊我,聊我們。”
“嗯?”沈眠跪坐在他腿上,垂眸看了眼他們的樣子,說:“用這種姿勢?”
“這種姿勢怎麼了。”謝萦回笑,問:“哥哥有什麼高見?”
沈眠:“沒有,你說。”
謝萦回勾着嘴角,尾音很輕地“哼”了一聲,掌心貼到沈眠大腿根部,“既然要聊,那咱們先約法三章;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不可以說假話,不要說反話,說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有問題麼?”
沈眠歪歪頭,像是在思考。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謝萦回身上,謝萦回無比享受被沈眠關注的感覺,不催促,隻是說:“你可以問我任何你想知道的東西,哥哥。”
謝萦回瞳色偏深,非常有神韻,稍微集中注意力看着哪個人,就會顯得無比深情。
眨眼就像春日順流而下的河水般靈動,捉摸不透時又像晨間山林的霧。
任誰被這麼一雙眼睛注視着,都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可以,你先問。”沈眠微微點頭。
“問題放到後面。”謝萦回隻是想消除一部分沈眠的不安,并沒有想挖他陳年舊傷的打算,“哥哥,我先跟你說一段‘序言'。”
他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很難相信别人,也不會說出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哥哥,你自己一個人生活,幾乎沒有社交——可是獨處并沒有治愈你,反而會讓你更壓抑痛苦。你的情緒時好時壞,狀态很差的那兩天,你的朋友很擔心你,我也是。”
謝萦回的話利刃一樣劈開沈眠内心,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沈眠就條件反射想逃離,被謝萦回一個用力按了回去。
“别動。”
背被輕輕拍了兩下,謝萦回安撫性質地撫摸他,信息素淺淺散發,“芥末天天在問我你有沒有好一點,我就跟他說你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謝萦回找出跟芥末的聊天記錄,把手機交給沈眠:“他說他體會到了什麼叫雲養人。哪天哥哥要是不開心,我就沒法跟他交代了。”
對話框裡全是謝萦回發的沈眠活動日常和超多無敵彩虹屁,芥末從“幹得不錯”到“你把我這當備忘錄了嗎”再到“已閱”“1”……幾乎每句話都離不開沈眠。
最底下是剛剛謝萦回拍的,沈眠牽着小狗走在前面的背影。
地下室四周黑暗,唯獨沈眠周圍明亮,像在發光。
沈眠返回桌面的時候無意碰到相冊,相冊照片很多,坐卧行走,無數張側臉背影,每一張都是自己。
每一張都很好看。
“……拍這麼多。”沈眠把手機還給他。
謝萦回懇求的語氣裡帶着撒嬌,“因為哥哥太漂亮啦,每時每刻我都想記錄下來。”
“哥哥,能多信任我一點點嗎?”
沈眠覺得自己像隻泡在水裡的青蛙,一邊恐懼被謝萦回的火熱灼傷,一邊又因為手腳冰涼而渴望靠近,眼前的少年人未經世間磨難,純粹地捧出一腔熱忱與真心,試圖填滿他千瘡百孔的靈魂。
不說假話,不說反話。
“我、”沈眠幾乎要溺死在他溫柔的眼神裡,半晌,才說:“我可能……做不到。”
身下的人反而笑了,鼓勵地摸摸他的臉,“沒關系,哥哥。咱們慢慢來,就從——說出不喜歡什麼食物開始。”
“……”
“讨厭豆芽。”
初中的時候,一份豆芽+一份免費的看不見紫菜和蛋花的紫菜蛋花湯,一份米飯,是沈眠的固定午餐。
學校食堂油渣炒豆芽很便宜,一份隻要兩塊錢。
拇指碰了碰沈眠的唇,謝萦回笑了,“不是讓你現在說,不過沒關系,咱們以後把豆芽拉進黑名單。”他放下手,把沈眠擁進懷裡,“哥哥好棒。”
謝萦回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我小時候很皮,沒有功課的時候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的,我爸媽随我鬧騰,十幾歲分化的時候被人綁架,落下了信息素紊亂綜合征,還天生排斥omega的信息素。”
二人胸膛靠在一起,沈眠的心跳聲讓謝萦回無比心安神定,他将自己的弱點袒露:“我易感期非常難熬,如果再過幾年症狀持續加重,就需要摘除腺體,也許到時候我會直接死在手術台上。”謝萦回臉頰緊貼着沈眠的脖子,呼吸都吐在他頸窩,“遇見哥哥,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怕沈眠誤會,謝萦回補充道:“如果說沒有想靠哥哥的信息素度過易感期的話,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因為遇見哥哥,我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謝萦回拉着他的手放到胸口:“你有感受到嗎?哥哥,隻要一靠近你,我的心就跳的特别快。”
并不是簡單情話,謝萦回輕聲說:“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哥哥和我在一起了。”
沈眠心跳難以抑制的漏了一拍,耳垂紅到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