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搖搖頭,笑了,“不用了,我的心願已經完成了。”
她把手裡的紙封入文件夾遞給沈眠,“阿姨有件事想拜托你。”
沈眠:“您說。”
“如果我死之後有人找你——大概率是我先生的養子,麻煩你向他傳達我的願望,”
見沈眠點頭,她指了指床頭的紅色絨盒:“請把這對戒指放到我的骨灰盒裡,最後把我葬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這份遺囑——也請交給他。”
她說話不疾不徐,平複了情緒,神情毫不悲傷,“沒有遇見我先生前,總覺得世界真的爛透了,遇見他之後,他告訴我人這一輩子的路是靠自己走出來的,别人說的都不算。他是個特别好的人,像照進黑暗裡的太陽。”
她頓了一下,伸出枯瘦的手指摸摸沈眠的腦袋,“前路迷茫的時候不要怕,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等走到夠遠的時候再回頭看,那些都是小事情。”
張素柔聲說:“不要被原生家庭或者别的東西所束縛,勇敢去找你自己的路,要努力往更好的明天走,别困在過去裡。”
沈眠眼神震動,心裡像被重重錘了一拳,他悶着聲說:“好。”
她說了半天的話,大部分時間都在圍繞着她的先生,對于死亡張素沒有任何恐懼,瘦的眼皮都幾乎隻剩薄薄一層,眼眸卻迸發着光芒,她很高興,說在不久後終于可以再見到她的愛人。
沈眠如鲠在喉,沉默良久。
傍晚,張素的生命體征驟降,被推到搶救室,沈眠坐在門外,視線落在亮起的紅燈上,眼神沒有焦點。
突然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一個青年在他面前停下喘着氣,“你、你好。”
沈眠回神,撐着座椅扶手的青年緩了幾口氣,後面又跟來了幾個人。
“你是?”
青年捋順了氣,自我介紹:“我叫陸甯,張素是我媽。”
“張阿姨在搶救。”沈眠給他指了其中一間,陸甯跑到門口左看右看,最後在門口坐下了,同行的人也圍去了他身邊。
很久後,醫生推開大門帶來了好消息,人已經搶救回來了。
沈眠松了口氣。
陸甯直接往地上一癱,起不來了。
張素被推進特護病房,沈眠看了眼時間估計趕不上直播,挂了個請假不播,陸甯讓其他隊友先去休息,自己在醫院守着,他去自動售賣機買了瓶水遞給沈眠,“謝謝你最近照顧她。”
沈眠接過來,溫熱的瓶身拯救了他冰涼的指尖,“不用客氣,都是護工在照顧。”
陸甯渴極了,噸噸噸喝了半瓶,擰上瓶蓋兒把水随手放在椅子邊上,“她瞞着不讓我知道,怕我出任務分心,我任務一完就接到她病危的消息。”陸甯找不到人傾訴,倒豆子似的都說給沈眠聽,“查出來半年了愣是一聲不吭,這麼能保密咋不去情報局呢。”
沈眠:“……”
好在陸甯也不在意沈眠回答什麼,他隻需要找個人說話來緩解自己的緊張害怕,沈眠沉默着,他也不停,說着說着嗓音就帶了哽咽:“她就沒拿我當一家人。”
沈眠把一直放在腿上的文件夾遞給他,“張阿姨手寫的,她讓交給你。”
陸甯接過來沒看,眼眶微紅對沈眠說,“你在這守蠻久的了吧?你先回去休息。”陸甯亮出好友碼,“加我vx,有啥情況我vx聯系你。”
沈眠說好,拿手機出來掃了他好友,跟陸甯道别回家。
夜晚溫度降的極快,從醫院出來沈眠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的渾身冰涼。
他歇了坐地鐵的心思叫了個車,城市過了晚高峰,一路通暢的開到小區門口。
沈眠在出租車上暖和了一點的身體剛下車又被凍成冰棍,門口的面館還沒關門,沈眠去吃了碗面,燙到舌尖發麻的熱湯喝下去半碗才覺得手腳有了溫度。
吃完面,Alpha監測手環“滴滴”了兩聲,沈眠發現自己信息素水平又開始上升,左轉去了便利店,準備買幾隻抑制劑。
沈眠拿了抑制劑,掃碼結賬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一下,身後傳來遲疑的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