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永熙帝走出太子東宮,福如海立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躬身上去攙扶:“皇上,您慢點……”
永熙帝無視福如海伸來的手,轉頭坐上李喜貴備的轎辇。
李喜貴笑呵呵地趴在地上,拿起拂塵幫永熙帝掃淨鞋上的塵埃,等永熙帝坐穩後,他尖聲喊道:“起轎回宮!”
一旁的福如海臉上血色盡失,配上那通紅的巴掌印,略顯滑稽可笑。
福如海想拿永熙帝當槍使,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他不過就是個閹人而已,竟妄想用三言兩語讓永熙帝廢掉太子,可笑至極。
溫懷甯站在殿門外看着眼前這一幕,徹底懂了父王所說的制衡之道。
永熙帝撐着頭,注意到李喜貴身邊多了一張生面孔,比起那些長相陰柔的小内宦,這張生面孔更有陽剛之氣看着也更像個男人,“司禮監來了新人。”
李喜貴很有眼力見,低聲喝斥亓官淵,“還不給皇上請安!”
亓官淵順勢行禮,“奴才亓官淵,叩見皇上。”
永熙帝坐在聖轎上,自上而下地打量亓官淵:“模樣生得不錯,比其他宦官看着順眼,可會些功夫?”
亓官淵低着頭答:“略懂一些。”
永熙帝說:“太子喜歡蹴鞠,朕沒時間陪他玩,你代朕去陪太子玩玩。”
亓官淵倏然瞪大雙眼,眼中多了幾分奇異的光彩,忙回道:“奴才遵旨。”
亓官淵仍然還是在司禮監當差,隻不過多了一項任務,陪太子殿下踢蹴鞠。
但太傅嚴苛,不許太子把心思放在旁的事物上,所以亓官淵每次都隻能抱着蹴鞠在殿外空等,一等便是一整日。
某日深夜,殿門被悄悄打開,溫懷甯小心翼翼探出來半個身子,見亓官淵還抱着蹴鞠坐在玉階上,他飛速從殿門後走出,拍了下亓官淵的肩頭,“快跑!”
溫懷甯說完,先行跑了。
亓官淵慢了半拍,但很快追上,跑在太子後頭。
太子即便是跑起來,也不失儀态,一舉一動皆能入畫,就在亓官淵看愣了的時候,太子的發帶打在了他臉上。
亓官淵擡手一抓,竟将太子的發帶扯了下來。
溫懷甯一頭墨發披散,卻仍未停下,跑至蹴鞠場上才停下。
溫懷甯擦了擦汗,喘着氣問:“兩個人該怎麼玩?”
亓官淵見太子沒有要回發帶的意思,便悄悄揣進了衣襟裡,接着他抛出手中的蹴鞠,用肩頭和膝蓋颠球,做了幾個花式動作,再将蹴鞠踢給太子。
溫懷甯翹起腳背,穩穩接住蹴鞠,學着亓官淵做了幾個花式,不過他的動作要笨拙些,因為寬袖長袍限制了他的動作,有些施展不開。
溫懷甯索性脫掉長袍,僅着中衣踢球。
亓官淵看着披散頭發且隻穿了中衣的太子殿下,臉色一紅,怎麼颠球都給忘了,手足無措道:“殿……殿下,夜裡涼,還是穿上衣物吧,奴才幫您紮起袖角,便不礙事了。”
亓官淵說話磕磕巴巴的,像個剛入宮的小内宦,溫懷甯抿嘴輕笑了一聲,“還以為你今夜啞巴了。”
亓官淵不回話,彎腰撿起太子的外袍,伺候穿上,再把袖角給紮起來。
亓官淵的動作十分小心,盡量不碰到太子的身子。
溫懷甯以為發帶掉在宮道上了,便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把發絲别住,問:“你入宮多久了?”
亓官淵低頭回答說:“十年。”
溫懷甯注意到亓官淵的腰牌從綠色變成了金色,“換到司禮監當差了。”
亓官淵始終低着頭,以免被太子看到他臉上的羞澀之意:“嗯。”
“司禮監是個好去處。”溫懷甯用腳背颠了兩下蹴鞠,轉而踢給亓官淵。
亓官淵接住蹴鞠,抛到半空,再用肩膀頂給太子。
亓官淵每一個傳球的動作都很輕很柔,生怕太子接不住。
溫懷甯有所察覺:“用力些,不要放水。”
亓官淵聽話不再放水,一開始兩人還踢得有來有回,到後面太子就明顯招架不住了。
亓官淵畢竟有真功夫在身,太子哪裡是他的對手。
溫懷甯手忙腳亂起來,往後退時,不慎滑倒。
亓官淵大驚失色,跑過去将太子扶起,“殿下您沒事吧。”
“腳……腳踝疼……”溫懷甯疼得嘶嘶抽氣。
亓官淵跪在地上,小心地托起太子的左腳,放在自己膝上,再慢慢褪掉鞋襪,見那如美玉般無瑕的腳踝處迅速紅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