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啊？誰知什麼？”天旻不耐煩的說道。

“誰知，那樓主撂下狠話，說要讓盛雪樓在整個旸洲都待不下去，還讓莫樓主定期繳納一個…土地占用金！說咱們盛雪樓占的是它家的地，這不，就成了現在這樣了。”

“…………”

聽後，弟子們的神情都有些沉重，長斷和引書自然也是如此。

因天色漸暗，又下起雨來，陸鳴從櫃子裡翻出幾根蠟燭，用打火石點燃後，房間内終于多了一絲溫暖的氣息，燭火搖搖晃晃的，照在衆人的身上，将他們的影子投射在牆上。

或許是聽了之前的事情，又或許是下雨帶來的冷意，衆人不自覺的圍在一起，湊在燭火周圍取暖，屋外的雨聲淹沒了他們的呼吸聲，衆人的視線始終落在那微弱的火苗上，目光深沉而凝重。

“好冷啊……”

“是啊，明日莫樓主就該回來了吧。”

“我的劍術是不是有所精進了？”

“嗯……大概是。”

聽着弟子們細微的談話聲，長斷忽然覺得有些心酸，他也想湊上前烤火，可是火光會讓他倍感不适，因此他隻能退了回來。

弟子們的背影在燭火的映射下顯得有些落寞，或許是出于對盛雪樓的擔憂，又或許是明白了之後的境況為何，他們都沒有了之前的輕松之态。

“我從出生開始就在盛雪樓長大，是莫樓主一手把我養大的，此生此世，我莫戎隻忠于一人，隻忠于盛雪樓，這副身軀，這把劍，絕不會被惡濁之氣所浸染。”莫戎咬了咬牙，眼神中滲出幾許憤恨。

陸玔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雖然我的功力不像你那般出衆，但不管怎樣，我都不會退縮。”

“定不會讓淩風劍，染上污穢之地的塵埃。”封夜明閉上雙眼，對着眼前的燭火祈禱。

“你們這樣都讓我沒法子不表态了，我可得好好活着，不然還怎麼捉弄你們呢。”長熠笑道。

看着弟子們認真嚴肅的模樣，長斷心中不免覺得觸動，他靜靜的聽着屋外的雨聲。随着時間的流逝，弟子們紛紛離去，屋内恢複了一片寂靜，房檐上滑落的雨滴落在了地上的水窪之中，濺起了一片漣漪。

“雨停了。”引書伸出手，接住了一滴雨珠。

長斷站在他身邊，兩人眺望着遠方，盡管眼前一片黝黑，可他們并未轉身，而是想穿過這片黝黑，試圖去發掘出一片光亮。

“就像在山洞裡，不是嗎？”引書笑道。

“什麼也看不見的話，你會抓住我的手嗎？”長斷忽然問道。

他這個問題，不僅讓引書覺得意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時間，他竟失了方寸，立馬轉過身子，将桌上的燭火吹滅。

“……”引書回眸，多了幾分疑惑。

“我怕火。”長斷立馬說道。

“那就不點燈。”引書說道。

“今日有些累了，我先歇息去了。”

說罷，他幾乎頭也不回的轉向了另一間屋子，回到房間以後，他迅速的關上了房門，身子卻一點點的随着牆壁滑落，似乎是感覺到臉頰正在發燙，他試探性的摸了兩下，接着立馬移開了視線。

“隻是……方才燭火太燙而已。”他在心裡這麼想道。

他撫摸着腦袋，他知道，他無法欺騙自己，他的心跳聲會提前把他出賣，此時此刻，這顆心髒如同雷鳴般在他胸口激蕩，震耳欲聾，無法平息。

他垂下眼簾，靜靜的注視着自己的手心。

他想起來父親的話。

【如果你想讓月老知道你很在意一個人的話，就在牆上敲兩聲，然後默默許願，祈求月老将你們的紅線相牽。】

長斷沉默了許久。

片刻，他站起身來，在牆上敲了兩下，接着便回到了榻上，他閉上眼睛，清空了腦袋中雜亂的思緒。

無需許願，他在無聲的悸動中沉沉睡去，雨歇之後，螢蟲飛舞，點亮夜色，如同星辰一般，在黑暗中閃爍光芒。

“看來我們長斷還沒有在意的人啊，也是，你現在還太小了，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發覺的。”

“可是……我要怎麼才能發覺呢？”

“嗯………”

片刻後，先生指了指他的心口，眼中含笑。

“等到了那一天，它會親口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