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個笑話,陳弗已經死過兩次了,隻是經曆過死而複生這種毫無道理的奇遇的他,依舊作為一個普通人在活着的他,卻完全沒有想過要探究一下自己會這樣的原因。
但你若真問他的話,陳弗會說他沒根本就沒細想。陳弗想的也簡單,畢竟他就一普通人,想那麼多幹嘛,雖然科學應該解釋不清楚這種奇遇,但也和他的日常生活沒啥關系,畢竟誰會總碰上會緻命的事情啊,他不是還得該做什麼做什麼,好好過日子學習打工按部就班。要是和别人說估計更不會有人信,還得說他中二病。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盡管陳弗不明白緣由,但他卻覺得這或許不是壞事,而是機遇。陳弗也不是什麼聖人,沒有什麼想當拯救者的想法,但他至少可以通過這個機遇讓身邊不該死于非命的人好好活下去。
然而平時的見義勇為也就罷了,陳弗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卷入到完全不是一個普通人會涉及的那種案件之中,不僅知道了身邊認識的同學可能是殺人犯,自己居然還被炸彈炸了。如果按照慣性思維,陳弗可能會以為這次也一樣他死了然後回溯阻止爆炸……或者幹脆就不要來,然而他現在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所以當他用力掙開了右肩内其實嵌的并不深的細鋼筋,顫顫巍巍地扶着牆站起來的時候,他想的居然不是慶幸自己的生,而是——這次不是緻命傷。
彭沃作為警察經驗豐富,他先一步感受到了定時炸彈的存在,然後用力将他推出了屋外。可能炸彈的範圍也沒有太大,所以他隻是被炸彈的餘波波及了而已;鋼筋并沒有紮的很深以至于他側身一用力就拔了出來;五髒六腑微微有些震顫,但陳弗直覺它們并沒有壞;嗓子、聲帶也慢慢恢複了正常,他現在能微弱地吐出幾個字;除了雙眼因為直視爆炸瞬間的高熱高亮好像失明了……
然而這些都不是緻命傷。
也就是說,他這次可能不會死。
他不會死。
……
彭沃他剛剛就身處爆炸中心,此時還被碎石埋在了下面。程子離身上就綁着定時炸彈,他們估計都兇多吉少,但陳弗真的不願相信剛剛還鮮活的生命轉瞬間可能已經被炸成碎片。
他才剛和彭沃認識一天都不到啊,明明剛被他得知是個外冷内熱的好警察,他還沒搞清楚他和柯德院長什麼關系呢……程子離也是,擺在桌面上的文件真假難辨,他究竟是不是犯過罪的人另說,但好歹也是他好心給自己推薦的臨時工作,況且大學裡還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學,陳弗真不相信這個程子離會是殺人犯。還有自己,為什麼也會被盯上?
是誰,到底是誰非要置他們于死地?
疼死了。疼死了。陳弗摸向自己的肩膀,卻摸到了一手黏膩,以及一個血洞。陳弗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要是死掉多好啊,不回溯也無所謂,死了就沒有這麼痛了,快讓他從疼痛裡解脫吧。
陳弗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麼,自嘲了起來。
他也太沒膽量了,想着拿死亡逃避。他現在還活着。
還活着。
既然還活着,那現在不是擺爛的時候啊。那兩人不一定就死了吧?萬一他們也活着呢……自己還能動,他可以出去找救援,萬一還能救他們?他這個活人怎麼能先放棄啊,難不成真死了兩次麻木了?
生死本就無常,不對生死存在敬畏這件事是錯的。
不知道是出于心理安慰還是什麼,陳弗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陳弗用力地展開右手的五指扣住水泥牆面,左手拉着腿上的布料将沒有知覺的那條腿拽起來,按照剛才記憶的模樣扶着牆慢慢挪動起來。陳弗此時想可能前兩次死亡也還是有用的,至少能讓他接受這種程度的痛覺。這麼一想開了,現在僅僅是右肩被洞穿了而已,比起刺破肺而死和被石闆壓倒後被火燒死來說,也沒那麼難以忍受。盡管他移動的無比之慢就是了。
不過陳弗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前方有什麼人駐足的聲音。
“是……誰……”陳弗聲音嘶啞地不像話,但他還是用力提氣說了出來。
……一陣抽氣聲。
“我的媽呀大白天鬧鬼了救命啊!!!”一個驚恐的男人聲音響起,随後又變成了快步逃離的腳步聲。
這難不成……是路過林子的路人?這裡還會有路人嗎,不過也沒準,說不定來郊區遊玩聽到了這裡的巨大聲響好奇過來看看也沒準,可能看到他這衣衫褴褛渾身鮮血的慘狀被吓跑了吧。不過連他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的。
普通人會被吓跑,也算正常了。可明明自己也是普通人,為什麼卻會碰上這樣的事……明明應該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現在估計才8、9點?假期往常他一定是在賴床不起的,要麼早上起來賴在被窩裡刷刷遊戲,或者福利院沒出事,他正在教小艾小可寫字,給淩念故事……怎麼現在卻會變成他在廢舊工廠裡瞎着眼拖着腿想要出去求救啊……
講真要不是自己身上的痛感過于真實,陳弗恐怕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算了,現在也無暇多想,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陳弗又不知道踉跄地勉強走了幾步,再次聽到了腳步聲。這時身前好像又站了什麼人。
這次是誰……還是那個路人,又回來了嗎?
“您好……請問可以幫……”陳弗不知道人在哪個方向,于是試探地向前探了下手。
“有什麼吓人的啊讓他們進來處理下……你怎麼在這?!”
是一個男子驚訝的聲音,聽起來竟有些熟悉,陳弗在腦海中思考了下,卻一時沒想起來,但聽到他這麼說,難不成這人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