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奈何這李老太婆偏起了逗哭她的心思，于是又往上面點了一把火。

“哈哈哈，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現在還小，哪懂這個世間的壞呀，唉，你媽媽要是真生了個弟弟，你爸爸就也要把你賣掉，就像你姐姐那樣。”

“他們都說女兒生來就是娘家的客人，遲早是别人家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白蓉蓉已經繃不住情緒了，聲音裡帶着哽咽：“李婆婆是壞人，我爸爸媽媽才不會不要我呢，我讨厭你！”

說着伸手便打掉了李老太婆手裡的菜籃，然後哭着跑開了。李老太婆看着撒了一地的菜，氣急敗壞的對着白蓉蓉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

“你這小丫頭片子還學會打人了，我的菜啊！等你爸回來，我就讓你爸給你送走。”

李老太婆邊罵邊去撿菜，鄰裡鄰居們聽到聲響都伸出頭來看熱鬧，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還偶爾打趣幾句。

“我說李老太你惹一個孩子做什麼？現在心裡痛快了吧。”

“我又沒說錯什麼，她媽要是生了一個兒子，她指定會被送走的，你想想他們家送走多少個女兒了？白楓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夥都心裡明白很。”

“現在都還不知道是不是兒子，他都對自己的女兒又打又罵的，你們瞧見她身上的淤青沒有，都是他爹打的，瘦不拉幾的，風一吹就倒。”

“哈哈哈哈，誰說不是呢？他們家都賣多少個女兒了，唉，畢竟女兒嘛都是要嫁人的，沒多大的用處啊。”

“這唯一的用處啊，就是要點彩禮給家裡補貼用，白蓉蓉這死丫頭，說她兩句還不得了，還給我菜打掉了，等她爸回來，有她好受的。”

“哈哈哈哈哈。”

鄰居們的話就如同化作一把把利刃，惡狠狠的紮進白蓉蓉的心髒，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早已淚流滿面，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了，她加快步伐，逃似的跑回家，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

白蓉蓉一進到房間就倒在床上，她把頭埋進被子裡開始哭泣，哽咽的聲音裡透着她的憤懑和不甘。

她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這麼不喜歡自己，難道她是他們撿來的嗎？為什麼這麼厭惡她啊。

白蓉蓉受虐般将自己悶到快要窒息時才将頭猛然擡起，淚痕早已布滿她的臉龐，眼眶通紅，說不出的委屈，她将她的木偶緊緊的抱在懷裡，一遍遍的詢問。

“你說他們為什麼不愛我呀？為什麼？”

她妄想能從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嘴裡聽到答案，可回答她的隻有自己的哽咽和窗外的風。

白蓉蓉其實并不是家裡最大的孩子，她上頭還有四個姐姐，可如今卻隻剩下她了，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親眼看着爸爸把姐姐們賣給了别人。

那時候她不過才六歲，話說那個年紀本不應該有那麼好的記憶，可她卻能清楚的記得父親跟那些人做交易的場景。

她記得那天家裡最好看的二姐被打扮的十分漂亮，二姐穿着好看的碎花裙紮了高高的馬尾，頭上還戴了花，非常非常的漂亮。

她看的兩眼都放光，可她不知道二姐為什麼不笑，眼中還有淚水，她就那麼遠遠的躲在門後，悄悄的望着父親與别人在讨論價格。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是怎麼跟那個來接二姐的夫妻笑臉相迎，像介紹商品一樣介紹着二姐的場景。

“我這閨女能吃苦，長得又水靈，好養的很，你們買去絕不吃虧。”

“那你打算賣多少錢？”

“8萬？不行太貴了，少一點。”

“哎呀，行吧，給個六萬六，圖個吉利就得了。”

白蓉蓉懵懂的站在門後，看着他們讨價還價，最後二姐被那對夫妻花六萬六買下。

臨走時，二姐拉着父親的衣角，眼裡蓄滿了淚水，哽咽的懇求着正在數錢的男人。

“爸，我能幹活，能吃苦，還能去找點事兒做，掙零錢貼補家用，您能不能留下我……”

“這有什麼用？一個賤丫頭最後也是要嫁人的，又沒有兒子好，還不如趁現在賣個好價格。”

“爸！求你了。”

二姐再也憋不住眼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可不管二姐哭的再怎麼傷心，男人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而是繼續數着手裡的錢，不輕不重的扔下一句：“念點好吧，也就是你命好，長得水靈，不然你該和你那個大姐一般去了，走吧，跟着我能有什麼好的，去那邊說不定還有活路，留在我這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誰讓你那個媽生不出兒子，又命短，死得早，所以我隻能賣了你們幾個，這樣我才能再去找一個，能為我們白家傳宗接代的。”

最後二姐哭着被抱走了，而父親拿着錢高興的回屋了，剛好看到站在門後邊兒的白蓉蓉，滿臉的嫌棄，就像見到了什麼晦氣的東西似的。

他擡起腳，重重的踢向白蓉蓉，就這樣将自己六歲的女兒踢倒在地。

“看什麼，晦氣的東西。”

白蓉蓉失重倒在地上，她沒有哭，也沒有喊疼 ，就隻是這麼看着她所謂的父親，眼裡充滿了恐懼。

“真不知道老子造了什麼孽，一生生五個賤胚子，真他媽晦氣。”

“滾滾滾，别他媽在這兒礙老子的眼。”

白楓罵罵咧咧的走了獨留白蓉蓉坐在那，她望着二姐遠去的方向，然後過了很久才敢小聲的哭了起來。

那一年，她的二姐才十歲，而她才六歲，就讓她看到永遠都忘不掉的場景，那時候她還小，又怎會知道留下在這個地方會讓她生不如死，猶如身處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