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遙情不再多話,拿着包走出了病房,關上病房門時,聽見身後方也執劇烈咳嗽了幾聲。
溫遙情走出病房不遠,就遇見了方也執的媽媽林韻,她身邊還站着一個洋人,金發藍眼,看起來也是中年。
溫遙情微笑着向林韻打了招呼,“阿姨,你來看方也執?”
“是啊,聽說你受傷了,怎麼樣?”林韻握住溫遙情的手關切問道。
溫遙情看着林韻臉上的煙熏妝,精緻漂亮,“我沒事,方也執可能傷得比我重些。”
“真的嗎?”林韻臉上滿是擔憂,身邊的洋人聞言也難過起來,攬住林韻肩的手更緊了些。
“嗯,快去看看他吧,我也得先去見同學了。”溫遙情說。
林韻點點頭,兩人這便結束了寒暄。她甚至沒有介紹身邊的人,不過溫遙情也能猜個大概。
溫遙情看着她們向方也執病房走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隻是沒有多想,便往電梯處而去。
林韻來到方也執的病房,一打開門,林韻便急急地走到床邊,“兒子,傷到了哪裡?”
洋人匆匆跟了上來,方也執看向他,臉色陰沉,沒有說話。
“這是瓊斯叔叔,是我的男朋友。”林韻介紹道。
“嗯。”方也執這才沖他禮貌微笑一下,笑得不怎麼禮貌。
林韻臉上關切的神情在背對瓊斯時,立馬冷了下來,警告一般瞪了方也執一眼,立馬又換上擔憂的笑,“乖兒子,傷到了哪裡?瓊斯叔叔就是做醫生的,他還認識許多國外的醫生。”
“是嗎?”方也執别開臉,語氣裡帶了些譏嘲。
瓊斯卻像沒發現他的敵意一般,“是的,好孩子,不過這裡的醫生也很不錯,我相信一定能治好你的傷。我看看,傷到了腦袋?哦,這可有些嚴重。你的檢查單呢?給我看看吧。”
“不用,謝謝。”方也執躺了下去。
瓊斯臉上有些挂不住,笑着說,“我去外頭給你們接些水,你們先聊聊吧。”
林韻笑着對他點點頭,踮腳親了親他的臉頰。
瓊斯出去後,林韻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方也執的臉上,“你再做出這幅死樣子看看!”
這一巴掌使得頭上的傷受到了摩擦,滲出血來,方也執愣愣地歪頭看着窗簾,“我表現得還不夠?”
“每次老娘談戀愛,你就跟死了爸爸一樣!你要是真想你那親生的便宜爸爸,你怎麼不跟他一起走?!”林韻咒罵着,眼中滿是痛恨與煩躁,盯着方也執。
方也執扭回頭來,沒有說話。
“以前每次我談戀愛,你就做出一副死樣子,把那些男人趕走就算了。這一次,我是要結婚的,你再這樣,你就自己去街上讨飯吧!反正你也長大了,你的生活費和學費也可以自己賺了!還有這次的醫藥費,你知道我剛剛付了多少?”
“多少?我以後還給你就是。”方也執對上林韻的目光。
“好呀,還呀,這些年養你的錢,也一并還了!我到時候給你算個總賬,等你還清了,還得給一些我的損失費,咱們兩各自過各自的,省得糟心!”林韻說着,坐在床邊哭了起來,“我這麼多年,再苦再累,從來沒有苦你累你,你長這麼大了,回到家内衣褲還是我洗,我對你不好嗎?”
方也執坐起身來,吼道:“好!當然好!每次隻要找了男朋友,就像我是個拖累一樣,等到沒有男朋友了,才來做這些慈母的樣子!我又做錯了什麼!爸爸跟你離婚,不是因為你偷人嗎?——”
“啪——!”又一個耳光重重落下,這一巴掌打得方也執腦漿幾乎都翻了個個兒,一滴淚從方也執眼睛裡滴落。
瓊斯從外頭走進來,林韻慌忙俯身,擡手擦着方也執臉側的紅印,一邊說,“親愛的,你把水放在那邊吧,現在我們不渴,你多喝些。”
“好的,好的。”瓊斯沒發現他們的異樣,把手裡的保溫杯放到電視櫃上,這才笑着走過來。
“小執受了傷,心情很不好……”林韻一邊撫着方也執的臉,一隻手擦過自己的淚。
瓊斯擡手替她抹淚,“我能理解的,你這是怎麼了?”
林韻搖搖頭,“看見他受傷,心裡不好受。”
瓊斯摸了摸她的頭,“不要擔心,有我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大不了我們一起回我家住段時間,我一樣可以為他治療,你們也當做旅遊了,好嗎?”
林韻垂眼笑,将他的手從頭上拿下來,握住,“麻煩。先等小執傷好了再說吧。”
瓊斯看向方也執,“他的臉怎麼這麼紅?”
“我也是剛發現,可能是過敏了。”林韻說着,繼續撫摸着方也執的臉側。
方也執一直坐着,一句話也沒說,隻有眼淚流個不停,眼中的光愈發冷了下去。
瓊斯見他哭,抽出林韻握住的手,撐在床側,湊近了看他,“很疼嗎?”
方也執沒理他。
林韻說:“你瓊斯叔叔認識許多美國的醫生,而且瓊斯叔叔就是外科手術醫生,很優秀的。”
方也執目光一停,看向瓊斯,“腰椎骨折伴有神經受損,好治嗎?”
“腰椎骨折,神經受損?”瓊斯想了想,“這個要看嚴重程度。”
說着,瓊斯打量了一下方也執,自然知道他說的不是自己,“你有朋友受了重傷?”
“誰?”林韻忙問。
“你不用管是誰。”方也執說,“已經做過手術,具體情況我不大了解。隻是這個朋友可能有點困難,出不起醫藥費。”
瓊斯笑了,“這都是小事,我認識的朋友中,有比我更擅長這方面的治療的,隻是在美國,這個朋友對你很重要的話,一切費用我都可以承擔。”
話說得好聽,方也執豈能不明白,免費的東西就得用更大的代價來換,不在當下,就在未來。
所以方也執說:“那倒不用,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可以讓他自己付醫藥費?”
瓊斯理解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我有點明白了,這還真讓我想起一個人。”
瓊斯看向林韻,“你還記得嗎?上回我還和你一起跟他視頻電話。”
林韻回想了一下,“你說的是懷特醫生?”
“是他,”瓊斯笑着點頭,“他是骨科主任,你與他視頻電話的時候,提及了你在讀心理學的兒子,他很感興趣,你還記得嗎?”
“是的。”林韻說。
“因為他的兒子也在研究心理學,隻是他的兒子連自己都沒辦法醫治,性格孤僻内向,所以他想給自己的兒子找個夥伴,一起讀書,最好是還能在心理學方面引領他的兒子的,他會很欣賞。隻是懷特醫生認識的朋友裡面,雖然有心理學研究成就比較高的,但是沒有這樣的時間去和他的兒子作伴。”
方也執說:“你的意思是,給懷特醫生的兒子做陪讀,就能賺到治療的錢?”
瓊斯說:“……是的,懷特醫生很有錢,對于錢的方面,不會吝啬的。他40歲才得了這個兒子,很寶貝。”
“謝謝。”方也執這才說,“我會讓我的朋友考慮的。”
林韻的神情這才發自内心緩和許多,“瓊斯叔叔很多地方都能幫助和照顧你,等你病好些了,我們一起去旅個遊,散散心,好嗎?”